他的聲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溫和,卻足夠讓夏夏渾身劇烈一顫,喉嚨像是被死死扼住,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隻有牙齒磕碰的細微聲響和壓抑到極致的哽咽。
眼淚瘋狂湧出,模糊了對麵黃初禮擔憂的臉和蔣津年驟然冷沉的目光。
“怎麼不說話?”陳景深的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怒意,反而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轉頭,看看街對麵。”
這句話如同魔咒。
夏夏的脖頸僵硬得扭過頭,淚眼朦朧地望向咖啡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
正午的天光有些黯淡,街道對麵,一棵光禿禿的行道樹下,陳景深穿著一身與周遭灰撲撲環境格格不入的深灰色大衣,長身玉立。
他沒有戴眼鏡,目光隔著川流不息的車流和冰冷的玻璃,精準地鎖定了她。
他臉上甚至帶著一絲極淡的,近乎溫和的笑意,朝她微微頷首。
那笑意,比最直接的威脅更讓夏夏恐懼。
他看到了!他一直在看!
他看到她和蔣津年黃初禮坐在一起!他看到她在說話!
巨大的恐懼瞬間攏取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窒息。
她想移開視線,身體卻像被釘在原地,隻能死死地看著對麵那個微笑著的惡魔。
“看來是看到了。”陳景深的聲音再次傳來,依舊是那種平靜到可怕的語調:“現在過來。”
不是商量,不是詢問,是命令。
簡潔清晰,不容置疑。
夏夏猛地回過神,像被燙到一樣倏地轉回頭,手機從劇烈顫抖的手中滑落,“啪”地掉在鋪著格子桌布的桌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此刻肩膀劇烈聳動,卻怎麼都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夏夏?”黃初禮的心揪緊了,她繞過桌子,半蹲在夏夏身邊,想將她摟進懷裡:“彆怕,看著我,沒事的……”
就在這時,蔣津年低沉冷硬的聲音響起:“初禮。”
黃初禮抬頭,順著蔣津年的目光望去——
她也看到了。
隔著玻璃,街道對麵,陳景深正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似乎正投向這邊。
他臉上的表情模糊在光影和距離裡,但那份存在本身,就帶著一股無聲的巨大的壓迫感。
蔣津年的眼神在瞬間變得冷沉。
他幾乎是立刻側身,不著痕跡地將黃初禮和仍在哭泣的夏夏,以及好奇張望的冬冬擋在了自己與窗戶之間的位置,用身體構成了一個保護性的屏障。
他的左手下意識地虛按在腰側,那裡通常是他配槍的位置,即使此刻並未攜帶,這個動作也暴露了他瞬間進入的戒備狀態。
肩頭的傷口在緊繃的肌肉下傳來隱隱刺痛,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對麵那個身影上。
陳景深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注視。
他抬起手,不是揮手,而是用食指極慢地又惡劣的意味,輕輕點了點自己腕表的位置。
然後,他再次將目光投向夏夏的方向,嘴角那抹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許。
他在計時。
也在等待。
黃初禮的手還搭在夏夏顫抖的背上,她能清晰感受到這個女孩瀕臨崩潰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