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列茨基他們忙著要去解救安德列波夫一行人的時候,索特修斯這邊也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隨著蒸汽機車引擎轟鳴聲的停歇發出最後一聲沉重的喘息,這輛豪華的轎車在胡寧堡東北麵的帝國植物園對岸停了下來。
索特修斯提著一個看起來用了不少年頭的皮質行李箱來到了這裡。
放眼望去,一座橫跨深邃峽穀的宏偉石橋連接著車站與對岸的山丘,位於胡寧堡的帝國皇家植物園就坐落在那裡。
他踏上橋麵,冰冷的石欄觸手生寒。
橋下是望不見底的黑暗,隻有凜冽的風從中呼嘯而過。
抬起頭來天空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墨色,沒有月亮,更沒有星辰。
毫無光亮的天幕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但這就是舊大陸的常態。
被通天塔魔力驅動的厚重雲層徹底隔絕了所有自然光,唯有依靠遍布城市各處的煤氣路燈的單雙數,才能在這片永恒的夜幕下劃分出白晝與黑夜的幻象。
然而,橋對岸的景象卻截然不同。
帝國皇家植物園仿佛一顆被精心切割並點亮的多麵寶石,鑲嵌在漆黑的山巒之上。它巨大的玻璃穹頂和連綿的溫室在黑暗中散發著令人驚歎的輝煌光暈,成為這片永夜中最耀眼的存在。
索特修斯甚至能隱約看到穹頂之下蔥蘢的綠色,那是在舊大陸其他角落幾乎無法想象的奢侈。
走過漫長的石橋,植物園鍛鐵大門上的精致紋章在門燈照射下清晰可見。
他向門衛出示了那份精心偽造的入職文件,後者隻是機械地掃了一眼,便揮手放行。
一踏入園區,進入到玻璃幕布後麵,一種近乎失真的感覺撲麵而來。
空氣溫暖而濕潤,濃鬱到甜膩的花香與土壤、綠葉的氣息混合,幾乎掩蓋了舊大陸城市裡常有的煤煙和金屬鏽蝕的味道。
然而最令人震撼的,這裡有光!
高高的玻璃天棚上,成百上千盞魔法太陽燈排列成行,散發出穩定而明亮的白光。
光線下,每一片樹葉的脈絡都清晰可辨,每一株花卉的色彩都飽和得如同油畫。
蜿蜒的碎石小徑兩側,是灌溉渠輕柔的流水聲,以及經過精心修剪、近乎完美的觀賞植物帶。
不同於帝國的總督府的鋪張展現,這裡的奢華是無聲而有著絕對壓倒性的。
維持這樣一個違背永夜法則的綠洲,所消耗的魔力與金錢是天文數字,它本身的存在就是帝國強大實力的展示。
行政樓坐落在了玻璃幕牆邊上,這裡打開窗就能看見耀眼的“陽光”和翠綠的景象。
辦事處的女接待員艾米麗看到來了一位新麵孔,通過對方的窘迫的穿著和自信的舉止,她判斷來人可能就是上麵通知的那位新晉研究員了。
等到索特修斯走近,她臉上立刻堆起了職業化的、略帶諂媚的笑容。
“埃拉迪奧博士?”
索特修斯點頭然後再度遞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在核實完畢之後艾米麗語氣熱情地說道:
“歡迎您來到帝國植物園,這是您的身份徽章、實驗室鑰匙和宿舍門卡。”
她的語速輕快,態度與橋對麵車站工作人員的冷漠截然不同。
“園長吩咐過,您安頓好後,請務必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索特修斯微微頷首。
“好的,麻煩你帶路。”
艾米麗抱著一疊文件領著索特修斯穿過幾條寬敞明亮的走廊,來到一扇厚重的深色木門前。
她輕輕敲了敲門,裡麵傳來一個乾澀而緩慢的聲音:
“進來。”
辦公室寬敞而壓抑,厚重的天鵝絨窗簾緊閉,將窗外輝煌的人造陽光隔絕在外。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陳舊紙張和某種防腐香料混合的氣味。
一個穿著古老款式禮服、麵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老者坐在一張巨大的紅木書桌後,他用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打量著進來的索特修斯,那目光冰冷而銳利,而且十分不善。
“園長先生,這位就是新來的埃拉迪奧博士。”
艾米麗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得恭敬而小心翼翼。
老吸血鬼的鼻翼微微抽動了一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
“半精靈?”
他的聲音像乾燥的樹葉在摩擦,“加西亞那個老糊塗是沒人可用了嗎?竟然往我的園子裡塞這種……雜種。”
索特修斯感到艾米麗的身體瞬間繃緊了。
他明麵上卻保持著平靜,甚至微微躬身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