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茶湯毫無預兆地灼痛了他的舌尖和喉嚨,埃裡森猛地將茶水噴了出來,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茶杯,明明已經過去了有一會兒了,這茶水怎麼還像剛沏好時一樣滾燙?
威廉似乎沒有注意到弟弟的窘態,或者說並不在意。
他慢條斯理地等著茶壺再次發出輕微的嗡鳴,然後提著壺走回來,為埃裡森麵前空了一半的杯子續上熱水,也給自己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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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重新坐下,將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背脊挺得筆直,身體微微前傾,灰藍色的眼睛牢牢鎖定著埃裡森,給後者帶來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也就是說,”威廉的聲音平穩而清晰。
“你想請我,一個你們口中可能使用了‘禁忌技藝’的亡靈法師,去和一個疑似冥土教派的信徒還有一群來曆不明的人合作,去救治柯蒂斯叔叔的女兒,對嗎?”
埃裡森忍著舌尖的刺痛,連忙點頭,急切地保證:
“大哥,他們絕對可以信任!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擔保,你的安全絕不會……”
威廉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此時的他不知道時候竟然換了一個坐姿,整個人的重量靠在了柔軟的椅背上,略顯慵懶地陷了進去,一條腿隨意地搭在另一條腿上。
他甚至還悠閒地翹起了二郎腿,手指輕輕敲打著扶手。
“信任與否,暫且不論。”
威廉的語氣變得有些漫不經心,卻又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漠。
“我現在更感興趣的是,我為什麼要答應幫你?或者說,幫柯蒂斯叔叔?”
“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聽到威廉開始談“條件”,埃裡森懸著的心反而落下了一些。
肯談條件,就意味著事情有商量的餘地,這總比直接被拒絕要好得多。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
“大哥,我不知道什麼樣的條件能打動你。但隻要是我們能做到的,你儘管提,我們一定儘力滿足。”
說完這番話,埃裡森感覺更加口乾舌燥,他再次端起了茶杯,這次他學乖了,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後喝了一小口。
然而,入口的茶湯卻是一片冰涼!
這股涼意順著喉嚨滑下,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也讓他心中的疑惑達到了頂點。
他猛地抬頭,看向威廉,卻見對方嘴角正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難以捉摸的笑意。
然而比起茶水溫度的異常,更讓他震驚的是威廉接下來提出的條件。
“讓我提條件?好啊。”
威廉的聲音依舊平淡,但他說出的話卻像冰錐一樣刺入埃裡森的耳中。
“你們不是計劃在東邊的聯合飛艇公司廠區搞點大動靜,吸引城衛軍的注意力嗎?”
“要搞這種事,炸藥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想,老阿夫頓留下的那個槍械廠倉庫裡,應該囤積了不少軍方標準的烈性炸藥,那些東西,我可以幫你弄到。”
埃裡森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們在東麵的計劃,威廉是怎麼知道這個的?!
自己進門之後可從來沒有提到過這事情……還有就是他剛剛似乎是說過自己這邊有個疑似冥土教派的信徒,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埃裡森越想越吃驚,他的臉色也逐漸煞白了起來。
威廉沒有理會自家的弟弟,而是繼續用那種冰冷的語調說道:
“我能幫你,或者說幫你們的事情可以有很多,但我隻有一個要求。”
“那就是在你們取走炸藥之後,最好順便……把父親的工廠,也給我炸了。”
“到時候兩個地方的爆炸足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而且如果你們願意提供一些魔法材料的話,我也願意通過一些關係去影響沃爾夫蘭那個混蛋,讓他暫時將興趣從馬戲團那邊移開。”
威廉越說表情越是陰冷,此時的埃裡森猛地站起來,他怒發須張地質問道:
“威廉!”
“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這些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麵對埃裡森失態的質問,威廉沒有理會,隻是慵懶地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埃裡森身後牆壁上懸掛的一座老式掛鐘。
埃裡森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當他看清鐘盤上指針所指的時間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徹底僵在了原地!
時針和分針清晰地顯示,現在的時間距離他進入這家鐘表店那會兒,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多小時了!
可是……可是在他的感覺裡,從進門、寒暄、還錢、談及柯蒂斯叔叔、到最後提出請求,整個過程分明隻過去了半個小時左右啊!
他猛然回憶著剛才的點點滴滴:威廉最初平淡的接待,中間起身去加熱茶壺,後來改變坐姿施加壓迫感,再到最後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還有桌上這杯詭異至極、先燙後涼的茶……
一切的細節彙總之後,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埃裡森的腦海,讓他渾身發冷。
他猛地轉回頭,死死盯著威廉,而威廉看著弟弟驚恐的表情,終於搖著頭笑了起來。
他端起自己那杯依然冒著熱氣的紅茶,悠閒地喝了一口。
“彆那麼緊張,我親愛的弟弟。”
威廉放下茶杯,語氣輕鬆地說道:
“這隻是一點小小的……手段,為了確定你有沒有想著要坑害我而已。”
他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一種近乎殘忍的坦誠:
“不過現在看來,你小子雖然有點自己的小算盤,但比起我們阿夫頓家祖傳的陰謀詭計,你還是太天真了點,連陷害彆人都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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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夠給老阿夫頓那個老混蛋丟臉的。”
威廉的嘲諷如同鞭子抽打在埃裡森心上,他這位大哥隻有當提及父親時,臉上才罕見地流露人類該有的情感,一種深深的厭惡。
“不過也無所謂了。”
威廉繼續道,語氣又恢複了淡漠,他說道:
“你大哥我是個遊離在禁忌邊緣的瘋子,你二姐瑪喬裡是個腦子裡隻想著男人和錢的蕩婦,而你……”
他的目光在埃裡森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我親愛的弟弟,你竟然想要去反抗帝國的統治。”
“要是老頭子得知你想把他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工廠都搬到叛軍的領土上去,我想他哪怕變成幽靈都不會安生的。”
威廉在肆無忌憚地嘲笑著他們的父親,埃裡森則是站在原地,內心經曆著劇烈的天人交戰。
理智告訴他,答應威廉的條件可以救莉莎妹妹,也能夠推動他們救援葉列茨基先生的計劃。
但情感上,親手毀掉父親畢生心血這依然讓他感到無比掙紮和痛苦。
但最終,對莉莎生命的擔憂和對革命事業的信念壓倒了其他情緒。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聲音乾澀地說道:
“……好。我答應你的條件,我們會炸掉阿夫頓家的工廠。”
見到自家弟弟終於就範,威廉滿意地點了點頭,仿佛隻是完成了一筆普通的交易。
接著兩人又隨便交流了一下之後的聯係方式,以及配合的時間。
在問完了這些大事情上的細節之後,埃裡森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是……威廉,你為什麼一定要毀掉工廠呢?”
“父親其實是把工廠留給你了,對嗎?”
“你應該才是合法的繼承人。”
對於這個問題,威廉隻是又喝了一口紅茶,然後淡淡地說道:
“那個老混蛋的確把他的遺產留給我了,但我本來也沒想要他的東西。”
他的眼神冷了下去。
“隻不過,瑪喬裡那個女人,做了一些讓我感到惡心的事情而已。”
他沒有詳細說明二姐瑪喬裡究竟做了什麼,但埃裡森能從大哥冰冷的語氣中感受到那股寒意。
威廉可以不在乎自己父親的遺產,但他絕不能容忍彆人算計到他頭上,尤其是以那種令他厭惡的方式。
炸掉工廠,與其說是爭奪遺產,不如說是一種報複和宣告: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而且,我要親手毀掉它。
埃裡森看著自家大哥,深深地歎了口氣。
家族內部的傾軋和冷漠,讓他感到一陣無力與悲哀。
但他也知道,在這件事上,他已經沒有置喙的餘地。
他拿起背包,準備告辭離開。
當他轉身走向那幅深色絨布門簾時,威廉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
“埃裡森,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想著帶工廠的設備離開,那些東西基本過不了海關的。”
埃裡森的腳步頓住了,而威廉的聲音繼續不緊不慢地傳來:
“廠裡的工程師你不要去勸,他們不會跟你離開的,但那些鉗工你可以試試勸說,隻要讓他們帶著隨身的工具離開,他們的技術並不比機床差多少。”
“另外……”
威廉頓了頓,語氣依舊不冷不熱地說道:
“老阿夫頓去世前,已經拖欠了廠裡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了。”
“而瑪喬裡那個婊子是個什麼脾氣和手段,你我都清楚。她上位後,工人們的處境隻會更糟。”
“至於怎麼利用這一點說服他們……就看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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