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血曆1289年12月7日,白水港的空氣似乎比往日更加粘稠,仿佛一塊浸透了墨汁的巨大絨布,沉甸甸地覆蓋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然而在這片看似凝固的黑暗中,一種躁動不安的能量卻在悄然湧動,如同冰層下洶湧的暗流。
所有人的目光,無論顯貴還是平民,都聚焦於今夜即將上演的兩場盛宴——東邊格倫島上卡斯坦盧斯堡的血腥鬥獸,與西邊聖塔區格斯蒂爾府的奢華晚宴。
這不僅是兩大家族的意氣之爭,更是一場關乎白水港未來權力格局的公開較量。
這兩家的爭鬥其實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了,從卡斯坦盧斯家開始衰落的時候,格斯蒂爾就一直在竊取屬於他們的東西。
一個已經衰落但體型依舊巨大的古老家族,另一個是借著這個古老家族不斷攀爬上來的權利新貴,兩者之間究竟能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現在已經是整個白水港的人都在關注的事情。
上至貴族富豪,下至普通百姓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關注著這一次的博弈。
在貫穿城市南北的“銀冠大道”旁,一家名為“夜鶯與玫瑰”的高級咖啡館內,這裡的溫度溫暖如春。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隔絕了外界的寒意,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現磨咖啡的醇香與高級雪茄的淡雅煙霧。
幾位衣著體麵、顯然是新興商業階層或專業人士的紳士,正圍坐在鋪著潔白桌布的小圓桌旁,低聲交談著,他們的目光不時掃過桌上攤開的幾份不同傾向的報紙。
“瞧瞧,格斯蒂爾家這次的手筆可真是不小。”
一位戴著單片眼鏡、留著精心修剪山羊胡的中年商人用手指點了點《白水港商業導報》的頭版,上麵用燙金字體印著格斯蒂爾晚宴的豪華嘉賓名單。
“不僅請動了公國商業管理局的幾位實權官員,連帝國銀行駐赫爾維西亞分行的行長、還有好幾位遠道而來的貿易巨頭都賞光了。”
“這排場,這氣度,分明是要告訴所有人,在白水港,誰才是真正能調動資源、引領潮流的新貴。”
他對麵一位年輕些的律師模樣的男子點了點頭,抿了一口杯中深褐色的液體,語氣帶著分析:
“確實如此。格斯蒂爾伯爵雖然崛起時間不長,但深諳商業與政治的結合之道。”
“他這次晚宴,名義上是招商,實則是搭建一個頂級人脈平台。我聽說,晚宴後還有一個規模不小的慈善拍賣,所得款項將用於資助港區的孤兒院,這更是高明的一招,既賺了名聲,又彰顯了社會責任感。”
“相比之下……”
他拿起另一份傾向於卡斯坦盧斯家的《格倫島記事》,語氣略帶譏誚地說道:
“卡斯坦盧斯伯爵那邊,除了宣揚他那套‘古老榮耀’與‘血統尊貴’,剩下的就是些刺激感官的血腥賭局了。層次高下,一目了然。”
“話也不能這麼說。”另一位看起來像是學者或評論家的老者扶了扶眼鏡,插話道。
“卡斯坦盧斯家畢竟底蘊深厚,那座城堡本身就是曆史的象征。”
“而且,這種帶有……呃……原始力量的展示,對於某些崇尚強權和刺激的階層來說,或許彆有吸引力。”
“還有大家彆忘了,地下賭場圍繞這次鬥獸開出的盤口,資金流量據說大得驚人。”
“他們家可不是表麵上看著的那麼傻。”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客觀,但眼神深處卻流露出對那種野蠻場麵的隱隱排斥。
他們的討論,代表著白水港中上層社會的主流看法:理性、功利,傾向於秩序與可預期的未來。
格斯蒂爾家精心營造的“文明”盛宴,顯然更符合他們的胃口。
與此同時,在城市東區靠近工業碼頭的一條狹窄、潮濕的後街,一家名為“破浪者”的小酒館裡,則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酒館裡煙霧繚繞,空氣中混合著劣質麥芽酒、汗水和鹹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