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當日傍晚時分。
白水港的貧民區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漂浮著一層在濃得化不開的霧霾,與潮濕的水汽混在一起能讓這裡的人每次喘息都會比上一次更加沉重一些。
狹窄的巷道如同迷宮般錯綜複雜,兩側是鱗次櫛比、歪歪斜斜的棚屋與老舊磚房,牆壁上布滿滑膩的青苔和層層疊疊的破爛招貼。
腳下是混雜著垃圾、汙水和不明穢物的路麵,每踩一步都會發出令人不快的噗嗤聲。
偶爾有幾點昏黃的光芒從某些漏風的窗戶或懸掛的油燈中透出,但這點光亮卻無法驅散黑暗,反而將扭曲的影子拉得更長。
弗蘭茨醫生就走在了這樣道路上,他裹緊了那件料子普通且洗得發白的舊風衣,豎起的衣領勉強遮擋住小半張臉。
這件衣服他當時買的很便宜,而且已經穿了很多年了。
之所以一直沒有更換,倒不是因為他節儉或者貧窮,單純的就是這家夥懶而已。
在弗蘭茨的認知中,衣服隻要沒壞就是新的,是新的就沒必要去更換。
有這個錢還不如多拿去享受享受呢,不管吃喝還是娛樂都比花錢打扮自己要來得劃算。
弗蘭茨醫生打著哈欠,走在這陰暗潮濕的巷道中,臉上雖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腳步卻一點兒也不慢。
偶爾會有一隊穿著厚重防水鬥篷、提著煤油燈的治安員巡邏隊從附近路過。
但他們的腳步聲卻逃不過弗蘭茨的耳朵,每次他都能順利地躲過去。
他走了很長一段路程,最終才在西克萊因區的一個蒼蠅酒館這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間位於地下一層的私人酒館,走下建築邊上的台階,就能看到一扇鏽跡斑斑的鐵皮門。
門上沒有任何標識,隻有一個被汙垢覆蓋的觀察窗。
咚、咚、咚!
短暫的寂靜後,觀察窗從內部被滑開,露出一雙格外警惕的眼睛。
“今晚的口令。”
對方冷冷地說道,而弗蘭茨也沒有回複。
他隻是默默地解開風衣最上麵的兩顆紐扣,取出掛在脖子上的白銀胸針。
門後那雙眼睛在胸針上停留了片刻,隨即觀察窗就被啪地一聲關上,裡麵也傳來鐵栓滑動的聲音。
但門並沒有從這邊打開,反而是在弗蘭茨右手邊那麵看似堅固的磚牆上,打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弗蘭茨將胸針彆到衣領上,當即鑽進了那個狹窄的洞口。
就在他身體完全進入之後,牆上的活動門又悄無聲息地合攏恢複了原狀。
進入洞口之後,是一條向下的、陡峭而狹窄的石階,整條路上幾乎沒有任何光線。
弗蘭茨隻能憑借記憶和觸感,摸索著向下行走。
他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然後通道才開始變得平緩。
繼續又走了很長一條路之後,前方才終於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亮光。
弗蘭茨加快腳步,順著光亮來源走了過去。
在爬了很長一節樓梯之後,他才推開木門踏入了一個四周沒有窗戶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