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裡亞斯克的清晨永遠是被薄霧籠罩的樣子,自從沃爾夫格勒的通天塔被那群叛匪推倒了之後,天空看著比以往的時候亮堂多了。
雖然這樣的亮度讓紮裡亞斯克的居民們一開始有些不太習慣,但現在也早就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畢竟對於普通家庭來說,白天的時候能亮堂些也能減少一點蠟燭的使用,變相地也能減少一些開銷。
此時隨著海風襲來,街道上也傳來的早起漁夫的吆喝聲。
長長的木質棧橋向著海灣延伸,上麵也開始有著忙碌的身影。
光著膀子的搬運工喊著號子,將一箱箱凍魚從拖網漁船上卸下;穿著油膩皮圍裙的船匠敲打聲叮當作響,正在和船主討價還價。
小販們開始活躍起來,洗衣婦們也排成了整齊的一列在岸邊搓洗著衣服。
幾名穿著製服、但帽子歪戴的港口辦事員則是縮在避風的角落裡,揣著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偶爾對某個動作慢了的工人嗬斥幾聲。
在港口入口處的舊燈塔下,兩塊被海風磨得光滑的大石頭上,坐著兩個男人。
一個年紀大些,臉上刻滿了風浪的痕跡,叫博羅·拉齊克,是港口這裡的總調度員。另一個看著年輕幾歲的是他副手,叫西爾維·法爾科。
兩人手裡各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陶碗,裡麵是粘稠的豆糊糊。
“這鬼天氣,剛開春就這麼潮。”
老博羅啜了一口滾燙的麵糊,含糊地抱怨著,同時也說著近期的消息。
“聽說昨晚上港務那邊又扣了一條船,說是夾帶了非法走私的香料,船主現在還在治安所裡蹲著呢。”
西爾維用木勺攪動著碗子裡的糊糊,不以為意地說道:
“扣了就扣了唄,反正現在新總督又沒個定數的,而且王子殿下也不管我們這,這幫當官的那可不往死裡貪啊?”
“彆說是走私香料了,你就空船來的,他們都能找個借口把你扣了。”
“反正隻要不影響到我們,管他們怎麼做呢。”
“有時間關心這個,還不如多看看最近的魚價,西街集市昨天鮮魚價又漲了兩戈比,聽說都是那幫海軍搞的鬼,現在漁民們捕魚都不敢跑太遠,生怕被他們逮著。”
聽著副手這般抱怨,老博羅也歎了口氣說道:
“漲吧漲吧,反正老子也快吃不起魚了。”
“這仗都打完了,還在這封鎖出海口,也不知道上麵的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就是,過個正常日子都不安生的。”
……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碼頭上的瑣碎和越來越差的市麵行情,
這時候頭頂上方的燈塔了望台突然傳來一聲喊叫,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老大,博羅老大!來船了!五艘,三艘掛帆的,兩艘大煙囪。”
老博羅和西爾維同時抬起頭,眯著眼向霧氣朦朧的海平麵望去。幾個模糊的黑影正緩緩變得清晰。
西爾維皺起眉頭,放下陶碗嘀咕著:
“怪事了,今早的入港報備單我看過,沒記著有這麼大的船隊啊。”
老博羅把最後一點麵糊倒進嘴裡,抹了把嘴,站了起來:
“管他報沒報備,來了就是生意。”
“沒報備更好呢,停泊費、檢查費、引水費……哪樣不能多收點?”
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他快步走到了一邊朝著燈塔下方那一排低矮的排屋喊道:
“喂!裡麵的懶鬼們都給老子爬起來!”
“來大船了,肥羊上門,都精神點,跟我過去撈錢!”
排屋裡立刻響起一陣雜亂的響動和含糊的應和聲。
與此同時,那五艘船也已經駛近了港灣。
領頭的是一艘帆船,而在它後麵跟著一艘高大煙囪的明輪蒸汽船,那黑色的船體在灰白的水色中顯得格外醒目,其餘幾艘艘則大小不一,風帆和蒸汽動力彼此混雜。
一艘掛著港口旗幟的小艇突突地冒著黑煙,迎了上去,在船隊前方引路。
碼頭上原本散漫的工人們也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開始向最大的那個泊位聚集,等待著新活計的到來。
整個港口如同一部緩慢但精確的機器,因為外來者的闖入而開始加速運轉。
船隻緩緩靠穩,跳板搭上碼頭。
魯金斯基和米哈伊爾最先從主船上走了下來。
米哈伊爾臉上堆起熟稔的笑容,快步走向正在指揮手下拉纜繩的老博羅。
“哎呦!這不是博羅老大嗎?有些日子不見,您老還是這麼精神啊。”
米哈伊爾熱情地打著招呼,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包揉得有些皺的香煙遞了過去。
老博羅接過煙,斜眼瞅了瞅米哈伊爾,又打量了一下他身後氣質沉穩、穿著雖不華麗但用料講究的魯金斯基,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當是誰這麼大陣仗,原來是米沙老弟啊。”
“看這架勢,你是接了單大生意啊,到時候發達了可彆忘了請老哥我喝兩杯呀。”
“瞧您說的,發什麼達呀,混口飯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