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雜貨店旁的門牌憶巷與帶木紋香的指尖
青磚巷社區的“便民雜貨店”,總在清晨飄著芝麻酥的甜香與木質門牌的淡香——那是隔壁“門牌憶巷”飄來的,像揉碎的街巷記憶裹著老木頭的溫度。我守在擺著暖爐的櫃台後,每天早上7點半,準能看見那個印著“青磚巷戶籍室”的帆布牌匣出現在巷口,匣麵泛著洗舊的藏藍色,邊角用銅釘補了三道補丁,銅釘磨得發亮,是沈巷生怕磨壞門牌特意釘的,她總走在巷子內側的青石板路上,避開老槐樹的樹根(怕絆倒),左手攥著張折得方方正正的“今日修複清單”,右手輕輕扶著匣蓋,像護著滿匣的街巷根脈。
“門牌憶巷”是老戶籍室改造的,門麵還留著當年的綠色木門,門框上刻著“1956”——是戶籍室建成的年份,也是沈巷生父親當戶籍警的開始。門楣上掛著塊木質招牌,“門牌憶巷”四個字是沈巷生老伴1999年寫的,用墨黑顏料,現在邊緣有點褪色,她每年都會用細毛筆補塗一遍,“這是他寫的字,得護著,就像護著當年他幫我整理門牌的手”。推開門的瞬間,最先聞到的是木質門牌混著菜籽油的香氣——老木門的木紋裡浸著歲月的香,菜籽油裝在粗瓷碗裡,是除鏽用的,“父親說‘菜籽油軟,除鏽不損鐵皮,還能留著老門牌的舊味’”。
屋裡的光線總調得偏柔,天花板上掛著盞20瓦的暖光燈泡,罩著個舊玻璃燈罩,是1970年代的“上海牌”,沈巷生說“強光會讓木質門牌開裂、鐵皮門牌褪色,暖光護牌,也護著上麵的街巷刻痕”。正中央的老木桌,是當年戶籍室的辦公桌改的,桌麵被磨得發亮,泛著琥珀色的光,上麵留著密密麻麻的淺痕——是25年修複門牌鑿的,沈巷生總說“這些痕是巷子的腳印,不能磨掉”。桌角放著個舊搪瓷杯,裡麵盛著涼白開,杯壁上印著“為人民服務”,是1980年父親評“優秀戶籍警”得的獎品,杯口有點缺角,是當年沈巷生修複鐵皮門牌時不小心碰的。
老木桌上擺著三樣“街巷印記”,每天沈巷生都會先逐個用軟布擦一遍,動作輕得像怕碰醒沉睡的巷子:
父親傳的銅製修複錘:1960年代上海產的,錘頭呈弧形,磨出淺弧痕,那是1975年父親幫街坊釘門牌時,反複敲釘磨的。錘柄纏著圈黑布條,是1985年父親怕她握滑纏的,布條邊緣磨得發毛,卻依舊整齊,“父親說‘黑布吸汗,夏天握著手不滑,冬天還暖’”。錘柄尾端刻著“巷生護牌”四個字,是父親用鋼針刻的,字跡有點淺,卻依舊清晰,沈巷生閉著眼都能摸到那四個字,“像摸父親的手,粗糙卻踏實,握著就有底氣”。修複錘下麵墊著塊牛皮墊,是用父親的舊皮鞋改的,“怕錘滑,墊著穩,也護著桌麵的老痕”。
跨年代門牌樣本冊:沈巷生自己手工裝訂的,封麵是用1970年代的舊帆布做的,藏藍色,上麵繡著個小門牌圖案,是老伴生前幫她繡的,針腳有點歪,卻很認真。樣本冊分四類,每類都用不同顏色的棉線裝訂:19501960年代木質牌(用棕繩,木質牌像巷子的老骨頭)、19701980年代鐵皮牌(用銀繩,鐵皮牌帶著當年的工業味)、19902000年代銅質牌(用銅繩,銅牌亮得像巷子的月光)、2010年後不鏽鋼牌(用白繩,新牌透著城市的新氣)。每塊門牌旁都貼著手寫標簽,用毛筆寫的,字跡工整:“1958.木質牌‘青磚巷1號’,王爺爺家的,父親親手釘的第一塊牌,邊緣有裂——是1980年搬家時撞的,王爺爺說‘這裂是家的記號’;1972.鐵皮牌‘青磚巷3號’,李奶奶家的,背麵有‘小寶1975’刻痕——是李奶奶兒子出生那年,父親幫著刻的,說‘給娃留個念想’;1998.銅質牌‘青磚巷18號’,小吳家的,邊緣有點磨——是小吳小時候背著書包蹭的,他奶奶說‘每天都在這牌下等他放學’;2015.不鏽鋼牌‘青磚巷25號’,新搬來的租客家的,牌麵亮,卻少了點巷味”。
記滿故事的巷誌本:封麵是用父親的舊警服布料改的,藏藍色棉布,上麵還留著當年彆鋼筆的痕跡——是1985年父親穿的警服,左胸口袋總彆著支英雄牌鋼筆,後來沈巷生把警服改造成了巷誌本封麵,“這樣他就像還在我身邊,幫我記著巷子的故事”。本裡的紙是泛黃的稿紙,某頁用藍墨水寫著“王爺爺:1958年木質牌‘青磚巷1號’,補邊緣的裂(用木膠+細木屑,顏色要跟老木配),記他父親幫街坊釘牌的故事——1958年社區初建,王爺爺父親幫父親扛梯子,釘了整條巷的牌;李奶奶:1976年鐵皮牌‘青磚巷5號’,除鏽(用菜籽油浸過的棉布擦)後刻‘全家福’(用細鋼針,刻三個小人,代表李奶奶、老伴和小寶),還原當年搬家的場景——1976年李奶奶從鄉下遷來,父親幫著扛家具,在牌下拍了張全家福;小吳:1998年銅質牌‘青磚巷18號’,找同批次牌(1998年市製銅牌,邊緣有‘市政’小字),補全他奶奶送他上學的巷口記憶——小吳奶奶每天6點半在牌下等他,書包上總掛著塊芝麻酥”,每個需求旁都畫著小門牌圖案,紅筆標“急”(三天內要),藍筆標“緩”(一周內要),“紅的是街坊等著給娃看的,藍的能慢慢弄,不容易混”。
收藏室的老木櫃,是當年戶籍室的檔案櫃改的,刷了清漆,櫃麵刻著“19562000”——是父親工作的年份,沈巷生說“這櫃子裝過整條巷的戶籍檔案,現在裝門牌,都是咱巷子的根”。櫃子分三層,每層都鋪著淡棕色絨布,是用父親的舊圍巾改的:
上層:放著父親的“門牌記憶冊”,硬殼封麵是用1950年代的舊相冊改的,貼滿了塑料膜,怕受潮。冊子裡夾著32塊老門牌,每塊都用透明塑料袋裝著,袋上寫著日期和故事:有1958年的木質牌“青磚巷1號”,是父親釘的第一塊牌,旁邊用鉛筆寫著“1958年9月,天有點涼,王爺爺父親幫我扛梯子,從巷頭釘到巷尾,釘完喝了碗玉米粥,暖;這牌是整條巷的根,不能丟”;有1976年的鐵皮牌“青磚巷5號”,是李奶奶家的,寫著“1976年3月,李奶奶從鄉下遷來,帶著剛滿1歲的小寶,行李多,我幫著扛木箱,在牌下拍了張全家福,小寶哭著抓牌,留了道小痕;現在小寶在外地工作,每年都回來看看這牌”;有1998年的銅質牌“青磚巷12號”,是自家老宅的,寫著“1998年10月,統一換銅牌,我和老伴在牌下拍了張結婚20周年照,牌邊緣的撞痕是搬家時碰的,當時老伴還心疼了好幾天;2010年父親走後,我把這牌放在枕邊,像他還在護著家”;還有塊1965年的木質牌“青磚巷7號”,是老裁縫家的,寫著“1965年冬天,老裁縫幫父親改警服,在牌下縫了顆銅扣,說‘給牌也留個記號’,現在銅扣還在,老裁縫卻走了”。
中層:放著1970年的門牌修複工具箱,綠色鐵皮盒上印著“北京五金廠”,是父親傳的,“父親說‘這箱子陪我修了幾十年門牌,現在傳給你,裡麵的工具能修好每塊牌的傷’”。盒子裡分了小格:有不同型號的鋼針(細針刻字,粗針補木裂)、菜籽油(裝在小瓷瓶裡,除鏽用,每月換一次新油)、木膠(1980年代的“熊貓牌”,粘木裂牢,顏色跟老木近)、細木屑(收集老木門的木屑,補裂時用,顏色匹配)、軟棉布(用舊衣服改的,浸菜籽油擦鐵皮牌)、小銼刀(磨銅牌的毛邊,刀麵細,不損牌麵),最底層壓著張紙條,是父親1980年寫的“修牌要慢,像補巷子的傷;記故事要真,像說自家的事,不能虛——巷在,牌在,家就在”。
下層:放著街坊送來的待修門牌,每個都用淡棕色絨布包著,寫著名字和需求:“張阿姨:1962年木質牌,補裂;老鄭:1978年鐵皮牌,除鏽;小吳:1998年銅質牌,找同批次”,包布上還留著街坊的筆跡,有的寫著“麻煩巷生了,不急”,有的畫著小笑臉,沈巷生總說“這些字比錢珍貴,看著心裡暖,像街坊坐在我身邊說巷子的日子”。
我整理貨架時,總看見沈巷生在老木桌前彎著腰,頭幾乎貼在門牌上,左手扶著牌,右手握著修複錘,像在給巷子補傷。幫王爺爺補1958年木質牌的裂,她會先把木牌放在淡棕色絨布墊上,用軟毛刷掃灰塵——毛刷的豬鬃很軟,“這牌比小吳還大,木質脆,掃快了怕磨壞木紋”。掃完灰塵,她會對著窗戶舉著木牌看,“陽光軟,能看清裂紋的走向,1958年的老木,紋深,補的時候要順著紋來”。
她從工具箱裡拿出木膠和細木屑,木屑是從老木門上刮的,顏色跟木牌一樣,“王爺爺您看,這木屑跟您家的牌一個色,補完看不出來,像沒裂過一樣”。她用細針把木屑填進裂縫,再抹上木膠,用手指輕輕按,“按五分鐘,膠能粘牢,還能把多餘的膠擠出來”,然後用軟棉布擦乾淨多餘的膠,“擦要輕,彆蹭掉木屑”。補完裂,她會用細鋼針在牌背麵刻字,“王爺爺您說要記您父親幫著釘牌的故事,我刻‘1958.王父助釘,巷始有牌’,這樣以後娃們看了就知道”。王爺爺蹲在旁邊看,手裡拿著個舊茶杯,杯壁上印著“青磚巷”,笑著說“巷生啊,還是你懂我,這補的裂跟老木一個色,刻的字也記著老日子,我看著這牌,就像看見我父親扛梯子的樣子”,沈巷生也笑,眼裡泛著光,像映著當年的巷子:“您的日子金貴,我得補仔細點,每道紋都藏著巷子的苦和甜,不能漏了”。
幫李奶奶給1976年鐵皮牌除鏽,她會從工具箱裡拿出浸過菜籽油的軟棉布,“這菜籽油是去年新榨的,軟,除鏽不傷鐵皮,還能留著當年的味”。她用棉布輕輕擦鐵皮牌,擦得很慢,“鏽要一點一點擦,急了會刮花牌麵的字”。擦到“青磚巷5號”的“5”字時,她會放慢速度,“這字是父親刻的,當年他刻完還跟李奶奶說‘以後這就是您的家了’,得護著”。除鏽完,她用細鋼針在牌背麵刻“全家福”,三個小人刻得很輕,卻很清楚,“李奶奶您看,這是您,這是爺爺,這是小寶,跟當年的全家福一樣”。李奶奶湊過來看,眼淚掉了下來:“巷生啊,這小人刻得像,當年你父親幫我們拍全家福,小寶就這麼小,抓著牌哭”,沈巷生遞給他張軟紙巾,“您的日子都在這牌上,記著,就像沒走一樣”。
有次修複時,沈巷生在父親的門牌記憶冊裡發現塊夾著的鐵皮牌——是1965年的“青磚巷7號”,背麵用鉛筆寫著“老裁縫補扣,1965.12”,是父親當年沒說的細節。那天她坐在老木桌旁,眼淚掉在鐵皮牌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她趕緊用軟棉布擦乾淨,怕鐵皮生鏽,“不能讓眼淚毀了父親的心意”。擦乾眼淚,她繼續把李奶奶的鐵皮牌刻完才關店,“奶奶還等著拿牌給小寶看呢,不能耽誤她,父親也會支持我的”。
上午10點修複高峰過了,沈巷生會來雜貨店買塊芝麻酥——是老吳師傅按1970年代配方做的,芝麻多,甜而不膩,嚼著有香,“當年父親釘完牌,總來買兩塊,一塊給我,一塊他自己吃,說‘這酥像巷子的日子,甜’”。她付賬時總會多給5毛錢,說“老吳你辛苦,淩晨就起來烤,多給點買包煙”,老吳不要,她就說“下次多撒點芝麻,當年的酥芝麻多,香”。路過“門牌憶巷”時,她總會回頭看一眼,確認老木櫃關嚴了:“門牌怕潮,關嚴了能護著它們,這是父親教我的”。有次下雨,她忘了關櫃門,趕緊跑回店裡,用乾棉布擦裡麵的門牌,擦了半小時,“怕木質牌受潮裂,鐵皮牌生鏽,這些牌是巷子的根,不能壞”。
王爺爺總把舊門牌包在絨布裡拿來,絨布是1960年代的,上麵印著小菊花:“巷生,這是我家老門牌,你幫我記著故事,不然以後娃們都不知道咱家住過青磚巷1號了,更不知道當年你父親幫著釘牌的事”;李奶奶織了頂絨線帽,是用純羊毛線織的,帽簷繡著個小門牌圖案:“巷生啊,冬天冷,你修牌總坐著,戴頂帽子暖和,我織得不好,你彆嫌棄”;就連剛搬來的00後租客小吳,也會周末來幫她抄故事,“沈奶奶,我幫您把門牌故事輸進電腦,我奶奶總說‘青磚巷的老日子’,我想讓我的同學知道,我小時候在這牌下吃過芝麻酥”。小吳輸數據時,沈巷生就在旁邊念,念得很慢,怕小吳記錯:“王爺爺,1958年木質牌,補裂,記父親和王爺爺父親釘牌;李奶奶,1976年鐵皮牌,除鏽刻全家福,記搬家;小吳,1998年銅質牌,找同批次,記奶奶送上學”,念到故事細節時,還會補充“王爺爺父親扛梯子,李奶奶小寶抓牌哭,小吳奶奶帶芝麻酥”,小吳記完後,她還會檢查一遍,“怕漏了,耽誤街坊記巷子的日子”。
有次社區搞“老巷記憶展”,在廣場搭了臨時展架,沈巷生帶著街坊的門牌和故事參展。當父親1965年寫著“老裁縫補扣”的鐵皮牌掛出來時,台下街坊都安靜了,連孩子都不鬨了,接著響起掌聲,老鄭擦著眼淚說“這牌藏著巷子的暖啊,像老沈還在,還在幫咱們釘牌、補扣”。沈巷生紅了眼,卻笑著說“沒想到父親還藏著這麼塊牌,當年沒告訴我,現在看來,是想讓我每次修牌,都能想起巷子的暖,想起街坊的好”。
二、門牌旁的小忙碌與掌心的溫度
再次醒來時,鼻尖傳來一陣熟悉的木紋香——是剛補完木質門牌的緣故,指縫裡還沾著點木膠的痕跡,是昨天幫王爺爺補裂時蹭的。我猛地睜開眼,“門牌憶巷”的暖光燈落在老木桌上,淡棕色絨布墊上,李奶奶的1976年鐵皮牌(“青磚巷5號”)正躺在那裡,背麵“小寶1975”的刻痕清晰可見,邊緣有點鏽;左手握著父親傳的銅製修複錘,錘頭的弧痕硌著掌心,有點癢;右手捏著塊浸過菜籽油的軟棉布,布麵還沾著點鏽屑;手腕上戴著父親的舊手表,是1980年他得的獎品,表盤有點花,卻依舊走得準;右手食指第一節有道淡疤,是1998年刻銅牌時被鋼針紮的,現在摸起來還能感覺到小小的凸起——我變成了沈巷生。
“嘩啦”,窗外的槐樹葉被風吹得響,像父親當年幫我搬門牌的輕響。我低頭看著李奶奶的鐵皮牌,銀灰色的鐵皮泛著淡淡的光,“青磚巷5號”的字有點褪色,卻依舊能認,“得把這牌的鏽除了,刻上全家福,李奶奶還等著給小寶看呢”。
手機在帆布牌匣裡震動,是王爺爺發來的微信,語音裡帶著點耳背的沙啞,還夾雜著收音機的評劇聲——是《花為媒》,王爺爺最愛聽的:“巷生啊,我那木質牌今天能補好嗎?明天孫子從外地回來,想帶著牌給他看,讓他知道咱們家住過青磚巷1號,知道他太爺爺幫著釘牌的事,彆耽誤了”。我摸了摸口袋,裡麵隻剩60元錢——是昨天幫小吳找銅牌賺的25元,加上之前攢的35元,總共60元。夠買塊芝麻酥(5元),再給修複錘買塊新黑布條(4元),剩下的51元得留著買木膠,昨天幫王爺爺試補時把木膠用得差不多了,他的木質牌還等著補裂。
“父親,今天我要幫李奶奶除鏽刻牌,幫王爺爺補木牌,您放心,我會補好、刻好的”,我對著父親的修複錘小聲說,然後把李奶奶的鐵皮牌放在絨布墊上,用軟毛刷掃表麵的浮鏽。毛刷的豬鬃很軟,掃過鐵皮時沒聲音,“這牌有點潮,得先晾乾,不然除鏽會洇”,我把鐵皮牌放在窗邊的木板上,讓風吹著,“風軟,晾得快,還不磨牌麵”。
走到老木櫃前,我打開中層的門,拿出修複工具箱,裡麵的修複錘柄布條有點鬆了,“得換塊新布,不然握著手滑,補牌時會出錯”。我從工具箱裡拿出塊新的黑布條,是昨天從雜貨店買的,“這布跟父親當年用的一樣,粗布吸汗,握得穩”,我把舊布條拆下來,新布條繞著錘柄纏了三圈,用細棉線縫好,“縫要密,不然布條會鬆”。
剛把修複錘纏好,李奶奶就提著袋新鮮的青菜來了,青菜是她在社區菜園種的,綠油油的,“巷生,這菜剛摘的,沒打農藥,你修牌總坐著,炒盤青菜吃,解膩”。我笑著說“奶奶您坐,我馬上就除鏽刻牌,保證跟當年的牌一模一樣”,然後把青菜放在桌上,“您的心意我收下了,晚上炒青菜時,我會想著您的好”。
我拿起浸過菜籽油的軟棉布,輕輕擦鐵皮牌的鏽,擦得很慢,“鏽要一點一點擦,不能急,不然會刮花字”。擦到“5”字時,我放慢了速度,“這字是您搬來那年父親刻的,他說‘以後這就是您的家’,得護著”。擦了十分鐘,鏽終於除得差不多了,鐵皮牌露出了當年的銀灰色,“奶奶您看,現在跟新的一樣,卻還留著當年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