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穿越之藥香裡的安心
一、雜貨鋪旁的清和堂與帶藥香的指尖
藥巷深處的“藥香雜貨鋪”,總在清晨飄著芝麻糕的甜香與清苦的藥香——那是隔壁“清和堂”飄來的,像揉碎的時光碎片裹著老日子的安心。我守在擺著老算盤的櫃台後,每天早上5點,準能看見那個提著藍布藥袋的身影出現在巷口,袋上印著“清和堂”三個字,字跡褪色卻依舊清晰,邊角用細棉線補了八道補丁,針腳密實得很,是沈清和怕磨壞裡麵的銅搗臼特意縫的。她總走在巷子內側的青石板路上,會繞到清和堂門口的曬藥台旁站兩秒(席子上曬著剛采的端午艾葉,泛著淺綠的光澤,風一吹就飄出清苦又安心的藥香),左手攥著張折得方方正正的“今日炮製清單”,右手輕輕扶著袋口,像護著滿袋的藥香珍寶。
清和堂是1948年沈清和爺爺創辦的老藥鋪,門麵還留著當年的木質門框,上麵刻著“1948·清和堂”——是老藥鋪開張的年份,也是沈清和第一次幫爺爺挑藥的開始。門楣上掛著塊舊木牌,寫著“清和堂·古法炮製”,刻字被常年的藥香浸得發亮,邊緣磨得光滑。推開門的瞬間,最先聞到的是混合著多種藥材的香氣——爺爺1960年代囤的陳皮裝在陶罐裡,泛著深褐的光澤;櫃台上攤開的《中藥炮製心法》,紙頁上還留著爺爺當年滴的藥漬,字跡被浸得微微發深,沈清和總說“這味是巷裡的安心味,當年街坊來抓藥,一進門就說‘清和,你家這藥香,聞著就踏實’”。
屋裡的光線總調得偏柔,天花板上掛著盞20瓦的暖光燈泡,罩著個舊磨砂玻璃燈罩,是1970年代的“北京牌”,沈清和說“強光會讓藥材失水變乾,藥性受損,暖光護藥,也護著看藥色的眼睛”。正中央的老藥櫃,是1960年爺爺從河北藥械廠定製的,共108個抽屜,每個抽屜外都用毛筆寫著藥名,“當歸”“黃芪”“紅花”等字跡蒼勁有力,部分抽屜邊緣磨得發亮,上麵還留著常年抽拉的淺痕,是七十多年炮製歲月留下的,沈清和總說“這些痕是藥香的腳印,不能磨掉,磨掉就像丟了當年爺爺搗藥的細微聲響”。藥櫃旁,1965年的銅製搗臼穩穩立在青石底座上,臼身泛著淺綠的包漿,杵柄纏著深色棉線,是1970年爺爺怕她握滑纏的,棉線上沾著點淡褐色的藥漬,卻依舊貼服,握住時能感覺到銅器的沉實與藥香的餘溫。
炮製台上擺著三樣“藥香印記”,每天沈清和都會先逐個用軟布擦一遍,動作輕得像怕碰醒沉睡的藥材:
爺爺傳的炮製工具與未完成藥材:19501970年代產的工具裝在深棕色木盒裡,盒麵印著“河北藥械廠·1970”。裡麵除了銅搗臼,還有2把鐵製炒藥鍋(厚底,分彆用於清炒、麩炒,鍋沿刻“小火慢炒,藥香自出”)、3個陶製藥罐(大罐存藥,小罐裝膏,壇底刻“清和堂”,爺爺標“陶罐透氣,能存住藥香”);未完成的藥材放在藥櫃旁,每樣都貼著手寫便簽:1975年張奶奶的風濕膏藥材(艾葉、生薑、紅花已備齊,爺爺寫著“清和,這風濕膏要蜜炙至掛旗,貼敷才透皮,張奶奶秋冬風濕加重,彆省火功,熬好後裝在小陶罐裡,蓋緊防潮”)、2016年小宇的小兒疳積調理藥(麥芽、神曲已初炒,爺爺寫著“小宇脾胃弱,麩炒要小火慢炒,炒出麥香才助消化,炒好後磨成細粉,裝在紙袋裡,讓他媽媽每次衝一勺”)、2020年李阿姨的產婦調理方(當歸、黃芪已清洗,爺爺寫著“李阿姨產後體虛,酒炙用黃酒,每斤藥材加二兩酒,拌勻悶透再炒,炒至微黃出香即可,彆炒糊”)。
跨年代炮製手記:沈清和自己手工裝訂的,封麵是用1970年代的粗棉布做的,深藍色,上麵貼了張爺爺炮製藥材的黑白照片(1975年拍的,爺爺正用銅搗臼搗生薑,旁邊放著風濕膏藥材,背景是堆得整齊的陶製藥罐)。手記分四類,每類都用不同顏色的棉線裝訂:19401960年代疑難病症用藥(用棕繩,記著“1950.風濕膏:艾葉30g、生薑20g、紅花15g,蜜炙30分鐘,攤膏薄勻”“1962.止咳膏:川貝10g、枇杷葉20g,蜜炙至粘稠”)、19701990年代小兒調理藥(用藍繩,“1975.張奶奶風濕膏:蜜炙要足火,掛旗即止”“1988.小兒疳積散:麥芽、神曲、山楂各等份,麩炒微黃”)、2000年代中老年養生藥(用粉繩,“2005.降壓茶:菊花10g、決明子15g,清炒至微香”“2010.安神方:酸棗仁20g,鹽炙增強藥效”)、中藥炮製口訣(用紅繩,“酒炙活血,蜜炙潤肺,鹽炙補腎,麩炒增香”)。每一頁都用鋼筆寫得工整,空白處還畫著小藥罐圖案,紅筆標“急”(比如“張奶奶風濕膏”),藍筆標“緩”(比如“養生茶”)。
記滿需求的藥單冊:封麵是用爺爺的舊藥衣布料改的,深藍色棉布,上麵還留著當年沾的藥漬——褐色的是當歸汁,黃色的是陳皮末。這是爺爺穿了三十年的藥衣,後來沈清和把它拆下來,改造成了藥單冊封麵,“這樣爺爺就像還在我身邊,幫我記著每個街坊的用藥需求”。本裡的紙是泛黃的稿紙,某頁用藍墨水寫著“張奶奶:2024年9月熬風濕膏(需求:溫性,貼敷不刺激皮膚;材料:艾葉、生薑、紅花、蜂蜜;記她‘每年秋冬都要貼,說爺爺熬的膏最管用,貼完膝蓋不疼’——上次來送藥材,她塞給我袋自己種的生薑,說‘你爺爺當年熬膏就愛用我種的,鮮’;小宇媽:2024年9月炒小兒疳積藥(需求:溫和助消化,孩子不抗拒;材料:麥芽、神曲、山楂;記小宇媽‘孩子挑食,吃不下飯,體重偏輕,當年我小時候的疳積藥就是你爺爺炒的,吃了就愛吃飯’;李阿姨:2024年10月做產後調理方(需求:補氣養血,不滋膩;材料:當歸、黃芪、紅棗;記李阿姨‘二胎產後氣血虛,怕補得太滋膩,要按當年的方子來’)”,每個需求旁都畫著對應的藥材簡筆畫,連紅花的花瓣都會畫得清清楚楚。
清和堂的老木櫃,是1970年代的舊藥架改的,刷了清漆,櫃麵貼滿了街坊送的小紙條(“清和,謝謝熬的風濕膏,貼完膝蓋真不疼了”“沈奶奶,小宇吃了疳積藥,終於愛吃飯了,太謝謝了”)。櫃子分三層,每層都鋪著淡米色棉布,是用爺爺的舊擦藥櫃布改的:
上層:放著爺爺留下的炮製筆記與備用藥材,每樣都用透明塑料袋裝著,袋上寫著日期和故事:有1960年的陳皮備用包(爺爺寫著“清和,陳皮要存三年以上才管用,這個是1960年的,熬膏增香”);有1975年張奶奶風濕膏的備用艾葉(爺爺寫著“這艾葉是端午采的,曬透了,熬膏藥效足,用完了就用這個”);有1988年的《中藥炮製心法》增補頁(爺爺手寫的,記著“小兒疳積散炒完要過篩,粉要細,孩子好吞咽”);還有個1950年代的小藥勺(爺爺寫著“這勺是你太爺爺傳的,舀藥精準,每勺5g,熬膏時用剛好,彆丟”)。
中層:放著炮製耗材和備用工具,分了小格:有不同品種的酒(黃酒用於酒炙,白酒用於增香)、蜂蜜(蜜炙專用,選成熟蜜,純度高)、麩皮(麩炒用,細膩無雜質)、竹篩(挑藥、過篩用,5個,孔徑不同)、軟毛刷(清理藥材灰塵用,3把,毛質柔軟),最底層壓著張紙條,是爺爺1975年寫的“給老人製藥要溫和,藥性彆太猛;給孩子製藥要細膩,口感彆太苦;給產婦製藥要溫潤,補而不滋膩——製藥是治病救人的,心要細,火要準,差一分鐘火候都不行”。
下層:放著街坊預約的炮製需求,每個都用淡米色棉布包著小紙條:“王爺爺:周六上午炒降壓茶,要微香;劉阿姨:周日下午熬止咳膏,孩子用,不苦;小夏:周五晚上裝疳積散,要剛炒好的”,紙條上還留著街坊的筆跡,有的畫著小藥罐,有的寫著“麻煩清和了”,沈清和總說“這些紙條比錢珍貴,看著心裡暖,像街坊坐在我身邊說‘清和,我信你製的藥’”。
我整理貨架時,總看見沈清和在炮製台旁忙——今天她在給張奶奶熬風濕膏,先把艾葉、生薑、紅花放在竹篩裡挑揀,“爺爺說‘挑藥要細,雜質除儘,藥效才純’”;然後把生薑放進銅搗臼,“生薑要搗成泥,藥效才能融進膏裡”,她握著纏了棉線的杵柄,慢慢搗著,動作均勻有力,臼身發出“咚咚”的聲響,像老日子的節拍;搗好後,把藥材和蜂蜜一起放進鐵製炒藥鍋,“蜜炙要小火慢炒,炒至掛旗才管用”,她握著鍋鏟,順著一個方向慢慢翻炒,“火太大會糊,火太小出不了香,要盯著藥色變深,蜜能掛在鍋鏟上成旗狀”。
張奶奶蹲在旁邊看,手裡拿著塊當年爺爺擦藥勺用的棉布,“清和啊,還是你熬得認真,你爺爺當年也是這麼搗生薑、慢炒蜜,熬出來的膏貼在膝蓋上,暖乎乎的,疼就輕了”,沈清和也笑,眼裡泛著光,像映著當年爺爺熬膏的身影:“您放心,我按爺爺的規矩來,一點都不省火功,熬好的膏貼完保準管用”。
給小宇媽炒疳積藥時,沈清和會先把麥芽、神曲、山楂放在竹篩裡過篩,去除雜質,“孩子脾胃弱,不能有一點雜質”;然後把麩皮放進炒藥鍋,小火炒至微黃出香,再加入藥材,“麩炒能增香,還能中和藥材的苦味,孩子不抗拒”;她握著鍋鏟,輕輕翻炒,“要炒至藥材微黃,聞著有麥香就好”。小宇媽湊過來看,笑著說“就是這個味!當年我小時候吃的就是這個香,現在聞著還覺得親切”,沈清和遞過一塊剛炒好的麥芽,“你嘗嘗,還是當年的味,小宇肯定愛吃”。
上午10點炮製高峰過了,沈清和會來雜貨店買塊芝麻糕——老吳師傅按1960年代配方做的,甜而不膩,帶著芝麻香,“當年爺爺炮製藥材累了,總來買兩塊,一塊給我,一塊他自己吃,說‘這糕能解藥苦,還能補力氣’”。她付賬時總會多給5毛錢,“老吳,你辛苦,淩晨就起來做,多給點買包煙”,老吳不要,她就說“下次多放勺芝麻,當年的糕芝麻多,香”。路過清和堂時,她總會回頭看一眼,確認藥材都收好了:“藥材怕潮怕灰,收好了才不會壞,這是爺爺教我的”。有次下雨,她忘了收曬在外麵的艾葉,趕緊跑回店裡,把艾葉攤在屋內晾乾,“怕艾葉受潮發黴,影響藥效,這些都是給張奶奶熬膏的,不能出一點錯”。
張奶奶總把空藥罐包在棉布裡拿來:“清和,我這風濕膏又用完了,你幫我再熬一罐,當年你爺爺熬的,貼完能管半個月,現在還想吃”;小宇媽幫她整理炮製手記:“清和啊,你這本子亂了,我幫你把小兒調理藥的方子放一起,當年我小時候的疳積藥就是你爺爺炒的”;就連剛搬來的00後租客小林,也會周末來幫她曬藥:“沈奶奶,我幫您曬艾葉,我媽媽說她小時候的止咳藥就是您配的,說‘藥香裡有安心的味’”。沈清和教小林挑藥,“挑艾葉要選葉片完整、顏色翠綠的,這樣藥效才好”,小林學得認真,像當年的沈清和跟著爺爺學手藝。
有次社區搞“傳統醫藥展”,沈清和帶著爺爺的炮製工具和炮製手記參展。當1975年張奶奶的風濕膏、1988年的小兒疳積散擺出來時,台下街坊都安靜了,連孩子都不鬨了,接著響起掌聲,王爺爺擦著眼淚說“這風濕膏跟我當年貼的一樣,藥香濃,藥效好,現在再也找不到這麼用心製的藥了”。沈清和紅了眼,卻笑著說“沒想到爺爺當年製的藥,現在還能讓大家想起老日子的安心,以後我會幫更多人製好藥,留住這份藥香”。
二、藥罐旁的小忙碌與掌心的溫度
再次醒來時,鼻尖傳來一陣熟悉的藥香——是剛炒好的麥芽香,指縫裡還沾著點淡褐色的藥漬,是剛才挑揀當歸時蹭的。我猛地睜開眼,清和堂的暖光落在炮製台上,淡米色棉布上,張奶奶的風濕膏藥材正擺在那裡,等著蜜炙;左手握著爺爺傳的銅搗臼杵柄,深色棉線貼著掌心,杵頭還沾著點未乾的生薑泥;右手捏著塊軟布,布上還留著擦藥櫃的痕跡;脖子上掛著塊藥罐碎片吊墜,是孫子用爺爺的舊藥罐碎片做的,刻著“清和”二字,冰涼的陶紋貼著皮膚;右手食指第一節有道淡疤,是2000年炒藥時被鍋沿燙的,現在摸起來還能感覺到小小的凸起——我變成了沈清和。
“沙沙”,門口的曬藥台席子被風吹得響,像爺爺當年曬藥的聲音。我低頭看著炮製台上的清單,第一條是“6點前完成張奶奶風濕膏的蜜炙工序”,第二條是“8點給小宇炒小兒疳積藥”,“得趕緊做,張奶奶等著貼膏治膝蓋,小宇等著吃藥開胃”。
手機在藍布藥袋裡震動,是小宇媽發來的微信,語音裡帶著點急切,還夾雜著孩子的哭鬨聲:“清和啊,小宇今天又沒吃早飯,哭鬨著說肚子不舒服,疳積藥今天能炒好嗎?要是太急,我就過來幫忙,不耽誤你”。我摸了摸口袋,裡麵隻剩78元錢——是昨天幫劉阿姨熬止咳膏賺的43元,加上之前攢的35元,總共78元。夠買塊芝麻糕(6元),再給銅搗臼買塊新的細棉布(10元,舊的棉布磨破了,握著手滑),剩下的62元得留著買蜂蜜,李阿姨的產後調理方還等著蜜炙。
“爺爺,今天我要給張奶奶熬完風濕膏,給小宇炒好疳積藥,您放心,我按您的規矩來,蜜炙足火,麩炒出香,不偷工”,我對著爺爺的炮製手記小聲說,然後把張奶奶的藥材和蜂蜜一起放進鐵製炒藥鍋,準備蜜炙。
我先把爐火調小,“爺爺說‘蜜炙要小火慢炒,火太猛會糊,藥效就沒了’”;然後握著鍋鏟,順著一個方向慢慢翻炒,“每鏟都要翻到,讓藥材均勻裹上蜂蜜”;炒了一會兒,我拿起鍋鏟看,蜂蜜還沒掛旗,“還得再炒會兒,要等蜂蜜變成粘稠的旗狀才行”。期間,我時不時用鼻子聞聞,“要聞到藥材和蜂蜜混合的濃香,才說明炒到位了”。
剛炒到蜂蜜掛旗,張奶奶就來了,手裡提著袋剛煮的小米粥,“清和,麻煩你了,這小米粥熱乎,你邊炒藥邊吃,解餓,我自己種的小米,香”。我笑著說“奶奶您坐,風濕膏快熬好了,等涼一點裝罐,您就能帶走貼了”。
張奶奶湊過來看炒藥鍋,說“就是這個色!你爺爺當年也是炒到這個程度,蜂蜜掛旗,藥材發亮,熬出來的膏貼在膝蓋上,暖乎乎的,疼就輕了”。我心裡暖烘烘的,繼續翻炒了兩分鐘,然後把熬好的風濕膏倒進小陶罐,“罐口要擦乾淨,蓋緊防潮”;最後在罐口貼了張紙條,寫著“張奶奶風濕膏,2024.9.12製,貼敷前溫一下,效果更好”,“您貼的時候注意,彆貼在破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