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張延坐在上首,年約五旬,麵容清臒,目光卻銳利有神。
下首左右,分坐著幾位族老、各房管事,以及張延的幾位成年子侄。
人人臉上都帶著濃重的憂色。
“……情況便是如此。”張延放下手中彙集了各方消息的絹帛,聲音沉緩,“洛陽確已陷落,天子困守宮中,生死未卜。賊首安祿山凶殘暴虐,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河內司馬氏便是前車之鑒。朱溫盤踞南陽,自稱偽帝,亦非善類。黃巾餘孽在青、徐等地仍有活動。而我濮陽,地處中原腹心,又富庶聞名,實乃亂世中一塊肥肉。”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廳內眾人:“諸位叔伯、兄弟,今日召集大家,便是要議一議,我張氏一族,在這風雨飄搖之際,該如何自處?”
廳內一陣沉默。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族公率先開口,聲音沙啞:“家主,依老朽看,我張氏在濮陽紮根數代,族產儘在於此。貿然遷移,損失太大。不如緊閉門戶,多募私兵,加固塢堡,憑我張氏多年聲望和積蓄,尋常流寇賊兵,當可抵禦。”
“三叔公此言差矣!”一名中年管事立刻反駁,他是負責家族外部商事和消息往來的張珣,“安祿山、朱溫豈是‘尋常流寇’?那是能攻破州郡、甚至顛覆帝都的巨寇!皇甫嵩將軍如何?北軍精銳如何?還不是敗了!洛陽城高池深如何?還不是破了!我們張家的塢堡再堅固,比得過洛陽城牆?私兵再勇悍,比得過北軍五校?一旦賊軍大舉來襲,玉石俱焚啊!”
“珣弟說得有理。”另一名族老接口,麵帶愁容,“如今這天下,哪裡還有安穩之地?兗州刺史劉岱雖在,但兵力薄弱,自顧不暇。曹操倒是梟雄之姿,可如今也北上勤王,前途未卜。往南?豫州、徐州同樣混亂。往西?司隸已是賊窩。往東?青州黃巾複起……”
“所以,我們隻剩下一個方向。”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張延的次子張範,他年輕而沉穩,素來有見識,“往北。”
“往北?”眾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對,往北,過黃河,入冀州。”
張範站起身,走到懸掛的簡陋地圖前,手指點向北方。
“如今天下各州,哪裡最安定?哪裡兵鋒最盛?哪裡最能保障我等身家性命?”
他自問自答,聲音清晰:“唯有冀州!冀州牧,神武侯李響!此人崛起於微末,北擊異族令其臣服,東平黃巾功勳卓著。觀其治冀州以來,整頓吏治,發展商貿,開設學宮,安撫流民,冀州境內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之說雖有誇大,但確實民生相對安定,盜匪絕跡。更重要的是,李響麾下兵精糧足,猛將如雲,李存孝、關羽等皆有萬夫不當之勇,李氏兄弟不僅有李響,還有洛陽的李光弼、李嗣業,還有李靖、李晟等坐鎮邊陲。安祿山再凶,可敢去冀州撒野?朱溫再狡,可能越過黃河?”
張延聽著兒子的話,眼中精光閃動,緩緩點頭:“範兒所言,深得我心。李響此人,雄才大略,手段非凡。更難得的是,他並非一味窮兵黷武,亦重民生教化。昌衍商盟富可敵國,冀州學宮人才彙聚。此等人物,方是亂世中真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冀州鄴城,經他一番經營,已成為北方最為繁華穩固之所在。”
他環視眾人,最終拍板:“我意已決!為保全我張氏一族血脈、傳承及累世家業,當舉族北遷,前往冀州鄴城!”
“家主!”仍有族老不舍基業,欲要再勸。
張延抬手製止,語氣斬釘截鐵:“不必再議!錢財乃身外之物,田地商鋪亦可變賣或托人照管,但人命和家族傳承一旦斷絕,萬事皆休!如今洛陽已破,天子蒙塵,漢室威信蕩然無存。未來天下,必是強者為尊。依附強者,方是存身之道。李響,便是如今可見的最強者!速去準備,變賣不易攜帶之浮財,收拾細軟、書籍、族譜,招募可靠護衛,三日後,我們便出發北渡黃河,前往鄴城!”
見家主意誌堅決,且分析確實在理,廳內眾人雖有不舍和忐忑,但也知這是亂世中不得已的最優選擇,紛紛領命而去。
………
議事散去,張延並未休息,而是信步走向府邸深處,一處清幽雅致的獨立院落。
尚未入院,便聽得一陣淙淙琴音自內傳來。
琴聲婉轉清越,初時如幽澗流泉,潺潺沁人心脾;繼而似月下鬆濤,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清冷與孤高。最後漸趨平和,餘韻悠長,仿佛能將人內心的躁動緩緩撫平。
張延在月洞門前駐足聆聽片刻,臉上嚴肅的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幾分,眼中甚至流露出幾分驕傲與複雜。
他整了整衣袍,邁步走入院中。
院內植著幾叢修竹,數株晚菊,一條碎石小徑通向一座精巧的繡樓。
樓前水榭中,一名女子正端坐撫琴。
女子約莫二八年華,身著淡雅的水綠色衣裙,外罩月白紗衫。
她身姿窈窕,墨雲般的長發僅用一支簡單的白玉簪鬆鬆綰起,幾縷青絲垂落頰邊。
因是側身對著院門,隻能看到她線條優美的側臉輪廓,肌膚瑩白如玉,鼻梁秀挺,長睫如蝶翼般微微顫動。
僅僅是這樣一個側影,便已美得令人屏息,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她便是張延最寵愛的幼女,張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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