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指向西麵：“並州！李孝恭守著雁門關，那也是李響的兄弟！！”
安祿山環視一眾臉色開始發白的頭目，冷笑道：“洛陽是什麼？是天下中心，也是四戰之地！咱們現在就像蹲在火堆上的螞蟻，看著熱鬨，等四麵八方的火燒過來，全都得化成灰！”
謀士王韜此時也站起身，拱手道：“大單於明鑒！洛陽雖富，然非久居之地。我軍雖眾，然多為新附之卒，守城或可一用，野戰則絕非李響、曹操等麾下百戰精銳之敵。且洛陽經我等一番……行事，糧草雖多，然人心儘失，久守必生內亂。為今之計……”
“為今之計，就是趕緊走！”安祿山接過話頭，斬釘截鐵，果斷說道：“趁著曹操、李道宗剛到，立足未穩，咱們帶上搶到的東西，跳出這個火坑！”
“走？往哪兒走？”劉霸還有些不服，“咱們七萬人，走到哪兒不是橫著走？”
“橫著走？你去北邊橫一個試試？李存孝一槊就能把你捅穿！”安祿山瞪了他一眼，走到殿側懸掛的簡陋地圖前，手指在上麵劃動。
“北邊，是李響的地盤，不能去。西邊，是司隸山地和並州，李孝恭守著，不好走。西南邊……曹操和李道宗已經堵上來了，後麵可能還有朱溫那偽帝虎視眈眈。”
他的手指最終落在了東麵：“隻有東麵！出虎牢關，進入兗州！兗州刺史無能，境內黃巾餘孽未清，豪強割據，正是一片混亂！咱們七萬大軍殺過去，誰能抵擋？”
王韜補充道：“大單於所言極是。兗州往東，便是青州、徐州，乃至揚州！揚州富庶，號稱‘魚米之鄉’，且遠離中原戰亂，守備相對空虛。若我軍能席卷兗州，直下揚州，占取江淮膏腴之地，則可北依淮水，南憑大江，坐觀中原群雄爭鬥，進可攻，退可守，方為王霸之基！”
“揚州……”安祿山眼中爆發出貪婪的光芒，“聽說那裡錢糧堆積如山，美人多如流水……好！就去揚州！”
他猛地轉身，對殿內眾頭目下令：“都聽清楚了！洛陽不是咱們的家，是咱們的驛站！吃飽了，拿夠了，就該走了！傳老子命令——”
“第一，各部立刻收攏人馬，清點搶掠所得，尤其是金銀細軟、糧草軍械，能帶走的全部打包！帶不走的……一把火燒了，絕不能留給官軍！”
“第二，王韜，你帶兩千人，立刻前往虎牢關！虎牢關守軍不多，給老子炸開城門，拿下關隘，確保東退之路暢通！”
“第三，劉霸，你帶五千人，在城南布防，多設旌旗疑兵，給老子拖住他們至少一天！一天後，自行向虎牢關方向撤退！”
“第四，其餘各部，由老子親自統領，明日淩晨，開始分批從東門出城，向虎牢關轉移！記住，動靜要小，但速度要快！”
一係列命令下達，顯示出安祿山絕非隻知燒殺搶掠的莽夫，在危急關頭，他有著野獸般的直覺和梟雄的決斷力。
眾頭目雖有不舍洛陽的繁華與放縱，但也知道安祿山說的是實情。
留在洛陽，等朝廷各路大軍一到，四麵合圍，必然是死路一條。
東去兗州、揚州，看似冒險，卻可能闖出一片新天地。
“謹遵大單於號令！”
當夜，洛陽城內暗流湧動。
賊軍各部開始悄然收攏，一車車的財物被裝上馬車、牛車。洛陽城到處響起零星的慘叫和哭泣聲，而稍有姿色的女子、以及袁、楊等世家未能及時逃入皇宮的部分重要家眷，則被繩索捆綁，如同牲口般驅趕到一起，準備隨軍出發。
與此同時，王韜率領的兩千精銳，換上繳獲的部分官軍衣甲，打著混亂的旗幟，連夜趕往洛陽以東的險關——虎牢關。
虎牢關守軍本就薄弱，且這幾日被洛陽陷落的消息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王韜派人詐稱是洛陽潰敗出來的官軍，要求入關避難，守關將領猶豫之際，被混在隊伍中的悍匪暴起發難，裡應外合，竟然一舉奪下了這座天下雄關！
消息傳回，安祿山大喜，最後一絲顧慮也消失了。
次日淩晨，天色未明。
洛陽東門悄悄打開，賊軍大隊人馬開始有序出城。
騎兵在前，步卒押送著滿載財物的車隊居中，後隊則是被驅趕的百姓和俘虜。
隊伍拉得極長，如同一條緩慢移動的巨蟒，向著東麵的虎牢關蜿蜒而去。
安祿山騎在一匹搶來的西域良駒上，回頭望了一眼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的洛陽城牆，臉上沒有任何留戀，隻有冷漠。
“劉宇呢？把他帶過來。”安祿山忽然道。
很快，麵容憔悴、如同驚弓之鳥的劉宇被帶到了馬前。這位曾經的北軍中侯、宗親將領，此刻衣衫破爛，臉上還帶著淤青，早已沒了往日的驕橫。
“劉將軍，”安祿山俯視著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老子要走了。你這顆棋子，用起來還挺順手。不過，帶著你是個累贅……”
劉宇以為安祿山要殺了自己，嚇得魂飛魄散，撲通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大單於饒命！饒命啊！末將……末將還有用！末將熟悉朝廷，熟悉官軍，可以為您效力……”
“效力？”安祿山嗤笑一聲，“你連自己主子都能賣，老子敢用你？不過嘛，殺了你也浪費……”
他眼珠一轉，忽然有了主意：“這樣吧，老子給你個活命的機會。你留下，等曹操或者李響來了，告訴他們，老子去揚州了。順便……幫老子給他們帶句話。”
安祿山彎下腰，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告訴他們，漢室氣數已儘，這天下，該換人坐坐了。老子在揚州等著他們，有本事，就來江淮決一死戰！至於劉宏……嘿嘿，讓他洗乾淨脖子，老子早晚回來取他腦袋！”
劉宇聽著安祿山要放了自己，眼眸頓時露出精光，連連點頭：“是是是……末將一定把話帶到……”
“滾吧！”安祿山一腳將他踢開，不再看這個家夥一眼，策馬加入了東行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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