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美味！一旁的小張早就按捺不住了，搶著說道：“院長，周老板，這有啥好爭論的？咱們這兒彆的不多，就是蟶子多！現挖現做，最是鮮美！咱們多挖點回去，讓食堂大師傅給周老板露一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周老板親自嘗一口，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對對對！你看我們倆，光顧著說了，把這最直接的辦法都給忘了！”陳所長和劉副所長相視一笑，都有些自嘲地拍了拍腦袋，“真是成天泡在實驗室裡，腦子都不靈光了！走，周辰同誌，咱們一起動手，多挖點，今天中午就在我們院裡食堂，讓你實地檢驗一下我們這‘海豐一號’的滋味！”
說著，幾位科研工作者也全然不顧形象，挽起袖子，拿起小鐵鍬和水桶，興致勃勃地重新下到灘塗裡。
周辰也跟著他們，學著他們的方法，尋找灘塗上那些不易察覺的細小呼吸孔。看準位置，一鐵鍬斜著鏟下去，再一撬，伴隨著“噗”一聲輕響，泥沙翻起，果然，底下藏著不止一隻蟶子，一下子就有十幾隻大大小小的蟶子暴露出來。
這些家夥受到驚擾，反應極快，立刻收縮肉足，試圖往更深的泥裡鑽逃。有些被挖出來掉在灘塗表麵的，則伸出乳白色肥嫩的肉足，有力地支撐著身體，笨拙卻又迅速地向著有水的地方“奔跑”，用手輕輕一碰它的出水管觸須），它便“嗖”地一下縮回殼內，緊閉雙殼。
周辰彎腰撿起幾個在挖掘過程中不小心碰掉的、還在微微顫動的蟶子觸須水管部分），看著那斷口處飽滿的肉質，不禁覺得十分可惜：“哎呀，你看這，光是這掉下來的觸須肉就這麼肥厚，浪費了真叫人心疼。”
“沒事沒事，周同誌，這都是難免的損耗。”陳所長寬慰道，也撿起一隻掉落的蟶子看了看，“就讓它留在這灘塗裡，化作肥料吧。咱們主要吃的是蟶子的主體部分，你看這身子肉，多肥厚！而且你放心，我們這‘海豐一號’因為是在人工調控的潔淨環境中培育和養殖的，體內含沙量極少，回去稍微放在清水裡，滴幾滴油，它們很快就能把體內那點殘餘的泥沙吐得乾乾淨淨，吃起來絕對不會牙磣。走，這些足夠咱們中午大吃一頓了！”
提著小半桶戰利品，幾人乘坐吉普車返回農科院。陳所長親自提著桶來到食堂，對裡麵一位係著白圍裙、正在收拾灶台的老廚師高聲囑咐：“老王！快，把這些蟶子拿去，挑最好的做法做了！咱們今天有貴客，好好招待！”
所謂的食堂，其實就是一排平房儘頭隔出來的兩間簡陋廚房，裡麵設施陳舊，隻有老王一位廚師。
老王一聽所長親自吩咐，而且還是招待能推動蟶苗推廣的“貴客”，立刻重視起來，接過桶看了看裡麵活蹦亂跳的碩大蟶子，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連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好嘞！所長您放心！我這就再去買點配菜，一定讓周同誌嘗嘗咱們農科院最好的手藝！”說完，他接過陳所長遞過來的幾張菜票和錢，小跑著就出了門。
趁著做飯的間隙，幾人在食堂旁邊簡陋的休息室裡坐下。陳所長看著窗外略顯寂寥的院景，不由得感慨道：“周辰同誌，說句心裡話，搞我們這農業科研的，苦啊！常年風裡來雨裡去，泡在田間地頭，海水灘塗。但身體上的苦不算什麼，最苦的是研究成果出來了，卻不被鄉親們理解和認可，推廣不出去，那種心血被束之高閣的滋味，才真叫煎熬！”
他轉過頭，目光殷切地看著周辰，“隻要你能把我們培育的苗種養好了，用實實在在的豐收和經濟效益，向大夥證明這條路子能賺錢，能致富！那我們這麼多年的心血，就算沒有白費！我們這些人，也就心滿意足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科研工作者渴望將論文寫在大地上、將成果送入百姓家的迫切期待。
劉副所長也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鏡片後的目光帶著一種曆史的厚重感：“我們這些人，大多都是從那個物資匱乏、吃不飽飯的年代過來的。我們深刻地意識到，單靠傳統的捕撈漁業，資源終究有限，根本無法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需求，更無法實現可持續發展。必須大力發展水產養殖！這是必由之路！我們堅信，咱們國家未來一定要成為，也一定能成為世界第一的水產養殖大國！隻有這樣，才能把各類優質水產品的價格降下來，讓老百姓的餐桌更加豐富，吃得更營養、更健康！”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當然，現在咱們這邊，乃至全國，大多還停留在個體戶、小農式的養殖階段，規模小，抗風險能力弱，技術和理念也相對落後。總而言之，咱們國家要真正成為現代化的養殖強國，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但無論如何，我們願意做這鋪路石，願意為之奮鬥終生！”
周辰默默地給兩位情緒有些激動的所長杯子裡續上熱水，心中也湧起一股暖流和敬意。他語氣堅定地安慰道：“陳所長，劉所長，你們不必如此惆悵。我對咱們國家的未來充滿信心！我相信，憑借我們中國人的勤勞、智慧和這股子不服輸的勁頭，用不了十年二十年，咱們國家在很多領域，包括水產養殖，一定能實現跨越式發展，趕上甚至超過大部分發達國家！這不是盲目的樂觀，這是基於現實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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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說得好！我們也相信！”陳所長重重地點頭，原本有些感傷的情緒被周辰話語中的力量所驅散，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充滿光彩，“因為我們這個民族，擁有世界上任何其他民族都不可比擬的巨大優勢——那就是曆經數千年風雨洗禮而愈發堅韌強大的凝聚力！隻要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幾人閒聊的功夫，食堂那邊已經飄來了陣陣誘人的香氣。
平時農科院的夥食標準比較一般，多是些簡單的時蔬和主食，但今天為了招待周辰這位可能帶來突破性合作的“貴客”，廚師老王顯然是下了血本，不但破例打開了後勤儲備的幾種肉罐頭，還特意弄來了幾個難得一見的黃桃罐頭作為餐後水果。而主角，自然是那幾大盆剛從試驗基地挖回來的新鮮蟶子。
這些蟶子被老王用不同的烹飪方法處理得淋漓儘致：一半被利落地切成兩半，黑泥色的外殼朝下，白嫩的肉朝上，整齊地鋪在盤底墊好的粉絲上，再澆上金黃噴香的蒜蓉醬，上籠清蒸，此刻正冒著帶著蒜香和海鮮混合氣息的熱氣；
一部分則做了濃油赤醬的油燜，深色的醬汁緊緊包裹著每一個肥厚的蟶肉，看起來格外誘人；還有一部分，為了最大限度地體現其原汁原味，隻是進行了簡單的白灼，蟶殼微微張開，露出裡麵水潤飽滿的肉體，旁邊配著一小碟生抽芥末蘸料。
看著這滿滿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尤其是那幾大盤主角蟶子，周辰心裡不由得湧起一陣感動。
在這物質還不算豐裕的年代，這樣的招待規格，足見農科院對他的重視和誠意。
他連忙笑著招呼：“陳所長，劉所長，小張同誌，彆客氣，來來來，咱們一起動筷子，趁熱吃！”
然而，讓他有些納悶的是，陳、劉兩位所長和那個圓臉青年小張，雖然臉上都掛著熱情的笑容，手裡的筷子卻遲遲沒有伸向那幾盤蟶子，隻是夾著旁邊的青菜和罐頭肉。
“幾位……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都不嘗嘗這蟶子？味道聞著很香啊！”周辰疑惑地問道。
陳所長和劉副所長對視一眼，臉上露出幾分無奈又帶著點自嘲的笑容。陳所長擺了擺手，解釋道：“周辰同誌，不瞞你說，我們幾個啊，看見這玩意兒，實在是……有點提不起胃口了。”
他指了指那幾盤蟶子，“你想，我們研究這‘海豐一號’前前後後花了多少年？光是品係篩選、性狀穩定那幾年，幾乎每一批不同代際的蟶子出來，我們都要反複品嘗、記錄、對比它的肉質、肥滿度、風味口感的變化。那時候，真是變著法子吃，蒸的、煮的、炒的、烤的……一天三頓，頓頓離不開它。彆說吃了，現在光是看見它們，這胃裡就條件反射似的開始難受。”
周辰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噗嗤”一聲樂開了花，他算是徹底明白了，笑道：“好家夥！我懂了！你們這真算是‘以身試蟶’，為科研事業奉獻了自己的胃口啊！佩服，佩服！”
旁邊的小張苦著一張臉，連連點頭，看著盤子裡的蟶子，眼神都有些發青：“周老板，您說的是啊！我以前可喜歡吃蟶子了，家裡做一次能開心好幾天。可自從跟了這個項目……唉，每次新一批苗種培育出來，或者環境因子實驗做完，我們就得當‘試吃員’，一吃就是好多天，記錄數據。
剛開始還覺得是福利，頓頓有海鮮，結果沒幾個月就發現，這根本就是‘酷刑’！我現在彆說吃了，聞到這味兒，這渾身上下就不得勁。您吃，您快嘗嘗！味道肯定沒問題，我們吃點彆的菜就行！”
說著，他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趕緊夾了一大筷子炒青菜塞進嘴裡。
周辰見狀，又是好笑又是同情，也不再勉強他們。
他本身對這“海豐一號”的味道充滿了好奇和期待，便不再客氣，率先伸筷子夾起一塊蒜蓉粉絲蒸蟶子。那蟶肉極其肥厚，幾乎要從半開的殼中滿溢出來，帶著蒜蓉和蒸魚豉油的香氣送入嘴中。
牙齒輕輕一咬，飽滿的汁水瞬間在口腔中迸發，那是一種極其鮮甜、帶著海洋氣息的滋味，肉質緊實彈牙，由於個體足夠大，吃起來確實有一種普通小蟶子無法比擬的滿足感和“肉感”。
“嗯！！”周辰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衝著幾位科研工作者用力地點了點頭，又趕緊嘗了嘗油燜和白灼的做法。
油燜的醬香濃鬱，鹹鮮適口；白灼的則最大程度保留了蟶子本身的清甜，蘸上一點生抽芥末，更是將那股鮮味激發得淋漓儘致。
“味道確實非常不錯！”周辰由衷地讚道。
陳所長見他喜歡，也高興起來，親自用公筷夾了一個白灼蟶子放到周辰碗裡，帶著一絲期待說：“周辰同誌，你再嘗嘗這個什麼都不放的，就吃它的本味。我們這‘海豐一號’，就算白灼，也自有其風味。”
周辰從善如流，夾起那個白灼蟶子，去掉外殼，直接將整塊蟶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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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陳所長之前所介紹，這蟶子的本味清甜、肉質肥厚，口感極佳。若以最苛刻的標準，與他在記憶深處對比那些在純淨海域緩慢生長、凝聚了天地精華的頂級野生蟶子相比，其鮮味的層次感和那種極致的“凜冽的鮮”或許稍遜一絲。
但這種差距極其微小，若非味覺極其敏銳且刻意對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它那遠超普通蟶子的碩大個頭、飽滿厚實的肉質，以及更重要的是——由於在人工管控的潔淨環境中生長，體內含沙量極少，吃起來幾乎沒有普通灘塗蟶子偶爾會遇到的“磣牙”感，這些優點綜合起來，使其在整體食用體驗上，反而具有巨大的優勢。
周辰放下筷子，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對幾位眼巴巴看著他的科研人員說道：“幾位所長，小張同誌，我現在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們，你們的研究絕對是大獲成功！培育出來的這‘海豐一號’，無論是品相還是味道，都堪稱一流！說句實在話，這品質，幾乎能趕上我在外麵挖到過的那些可遇不可求的‘蟶王’了！味道真沒得說！”
這話如同天籟，讓陳、劉兩位所長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燦爛笑容。
陳所長更是激動地隔著桌子伸出手，緊緊握住周辰的手，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周辰同誌！你滿意就好！滿意就好啊！那……那咱們是不是……可以談談你采購種苗的具體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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