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師,這裡。”
唐筠竹不覺地加快腳步趕上前去,這是她第一次見葉嘉碩的媽媽,遠處那位紮著高馬尾,一身無袖背心、短裙搭配的人可不是能懈怠的。
“唐老師,您好,我是薛宴辭,葉嘉碩的母親。”
“您好,薛小姐。”
“唐老師,葉嘉碩成績怎麼樣?”
“孩子有心儀的大學嗎?”
“葉嘉碩想讀國防科技大學,我家先生更傾向於讓孩子讀國防科技大學的錢學森班。”
“以嘉碩近半年的成績來看,讀國防科技大學肯定是沒問題的,錢學森班還需要再提一下成績。”
“差十多分?”
“根據近五年的分數線來看,還差七分。但我個人建議最好是能再提高十二分,這樣更保險一些。”
唐筠竹帶了十三年高考班,手裡經過不少廳級、部級家的孩子,但副國級,葉嘉碩是頭一個。
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葉嘉碩的母親,以往孩子的事,都是和葉嘉碩的父親交流。
到了薛宴辭這個級彆,想讓孩子讀錢學森班的方式方法太多了。但唯獨選了和班主任交流,這一點,唐筠竹從昨晚接到電話到此時此刻,也沒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
“葉嘉碩的短板學科在哪?”
“嘉碩各科成績都很拔尖。這十二分的差距主要還是在於數學的最後一道大題的第三小問,語文的作文,物理的兩道填空題。”
薛宴辭將手裡的礦泉水擰開,遞給唐筠竹,“唐老師,葉嘉碩的天花板就在這兒了,這十二分,就拜托您了。”
唐筠竹接下水,才勉強看明白身旁這位人物的想法。這十二分,無論是從哪出,都不會從葉嘉碩身上出來。
但葉嘉碩要讀國防科技大學錢學森班這事,是已經確定好的。至於今天喊自己過來打這場網球,也隻不過是提個醒。
如果僅僅是提個醒,又何必勞煩她親自過來呢?
唐筠竹想不明白。
下午四點半,薛宴辭裹著一身及踝的風衣從電梯口出來,看一眼門廳客人區的鞋子,才突然發覺路知行在讓葉嘉碩讀錢班這件事上,花了多大的心思。
論考試,葉嘉碩不遜於葉嘉念;論聰慧,葉嘉碩和葉嘉念完全可以持平;論籌謀,葉嘉碩是勝於葉嘉念的。
但人民大學國際政治和國防科技大學的錢班,還是差著百八十米。
這百八十米,路知行走不通,葉嘉碩也走不通,這個事兒,明擺在這兒。
可將兒子放到這個位置上,走的並不是製衡之術,更不是想要錦上添花。
路知行心裡想的是葉家三十年後的事。
能傳承葉家的,隻有葉嘉碩。
葉嘉念的身段過於高了,性格過於傲了;葉嘉盛的腦子過於前衛了,性格過於善良了。都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透過前廳與後廳虛掩著的門,聽著兒子的讀書聲,薛宴辭看到了二十年後葉嘉碩的權謀,看到了三十年後葉家的模樣,更看到了五十年後的社會形態。
世界大同,才是正確的發展方向。
“媽,你回來了!”
薛宴辭一把摟過兒子的肩膀,“英語課累不累?媽媽洗水果給你吃。”
薛宴辭已經忘了上一次這麼早回家是什麼時候了,近三個月,近半年,近一年,好像每晚回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飯菜都已經擺在餐桌上了。
葉嘉碩自小就過敏,但那時候雖然能吃的種類少,但吃飯的量是可以的,一直都是白白胖胖的,身高也都符合年齡要求。
可自從兩年前開始,就不再長高了,停留在一米八五,這個身高,在葉家、在薛家,都算矮的了。
對於兒子身高這事,薛宴辭一直都耿耿於懷,各式各樣的體育運動、鍛煉健身全折騰了一遍,葉嘉碩也沒能多長高一厘米。
好在十六歲的葉嘉碩略微長開了一點兒,眉宇間多了些英氣,應酬桌上也得體大方了不少。
葉嘉碩沒有路知行的美人尖,也沒有路知行漂亮的眉骨。隻生了略顯寡淡的額頭,濃烈但隻一丁點兒眉峰的眉毛,和薛宴辭一般會藏事、會籌謀的眼睛,但鼻子和嘴唇卻是像極了路知行的。
高聳、挺拔、鋒利的鼻骨,圓潤、小巧、精致的鼻頭,好看極了。
飽滿、水潤、清透的嘴唇,永遠都是傻乎乎的樣子。隻不過葉嘉碩的下嘴唇是略厚於上嘴唇的,笑起來的模樣比路知行更迷人。
十六歲的葉嘉碩青春、活潑、明媚,十年之後的葉嘉碩一定會是個既漂亮又高貴的男人。
“媽媽,你冷不冷?”
“媽,你先上樓換衣服吧,我有話想和你說。”
薛宴辭鬆開攬著兒子肩膀的右手,插進外套口袋火速朝樓上走去。
自家這三個孩子全和路知行一個樣兒,無論有什麼話都不會直說,非得找個正式場合才能坐下談,太古板了。
“說吧,兒子。”
“媽媽,你能不能正式一點?”
薛宴辭將手裡的桃子果切放回移動邊幾上,她不喜歡在家裡擺茶幾,理由是覺得呆笨,所以葉家、薛家,除了書房有茶幾,其他地方全都是移動邊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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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坐好。”
薛宴辭知道葉嘉碩要跟自己聊什麼,關於這個問題,根本就沒什麼好聊的。
在十六歲的兒子麵前,高考或許是一座大山,可在他的整個人生中,這個問題連一粒沙礫都算不上。
“我不要。”薛宴辭動一動放在沙發腳凳上的雙腿,拒絕了兒子的要求。這兒子跟路知行一樣,刻板的很,強迫症的厲害。
葉嘉碩小小年紀,什麼也沒學會,就學會了皺眉頭,跟路知行一樣,眼睛一閉,一睜,下巴抬一抬,眉頭就擰在一起了,好讓人心疼。
“好好好,媽媽坐好……”薛宴辭不耐煩地將腳放在地上,端坐在沙發上,轉身白葉嘉碩一眼,“少跟你爸學。”
“媽媽,如果我考不上國防科技大學的錢班,該怎麼辦?”
“考不上就考不上唄,乾嘛非得聽爸爸的話。讓你讀錢班,是爸爸的願望,又不是你的願望,彆在乎這些事兒。”
“你就是讀個普通的一本,也一樣是媽媽的好兒子,媽媽也永遠愛你,支持你。”
葉嘉碩撇撇嘴,兩眼淚汪汪地,“可是,媽媽,我也想讀錢班。”
“那你一定能考上。”
“為什麼?”
薛宴辭彈了兒子額頭一下,“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隻要你想讀錢班,你就一定能考上。”
“可是,媽媽……”
薛宴辭趕緊將話題岔開,吃一口桃子,“爸爸和嘉盛呢?”
葉嘉碩自八歲起,開始跟著薛宴辭進入社交場所,往來之人全是家裡積累了三代以上的部級乾部。
這裡麵的利益交換、果決城府、狠戾籌謀,葉嘉碩明白的快,學的也快,自然而然會有想要走捷徑的念頭。這並非壞事,也並非不可以,但沒必要在這種芝麻大的事上,有諸多其他方法可以達到目的的小事上動心思。
太掉價了。
“爸爸帶弟弟回半北藕榭騎馬去了。”葉嘉碩仍舊垂頭喪氣地,連說話都鼓鼓囊囊地,跟個麵袋子似的,這樣的人可擔不起整個葉家。
“兒子,你想不想騎馬?”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