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辭沒招兒了,這傻兒子,昨晚還挺聰明,怎麼今天就跟被下藥了一樣,傻兮兮地,跟路知行一個樣兒,特彆認死理。
不得已之下,薛宴辭還是又將話題轉了回去,“嘉碩,錢班這個問題,等爸爸回來,我們再一起談一談。”
“現在,我們去看看後院裡的梨花開沒開,媽媽想剪一支放在書房。”
北方春季能插瓶的花很少,桃花過於妖豔;迎春太碎散;海棠粉嫩,可太簇擁了,並不適合插瓶;玉蘭要長在樹上才好看。梨花是薛宴辭第二喜歡的花,也是葉嘉碩最喜歡的花。
薛宴辭還是部級乾部的那幾年,每年三月下旬到四月初,路知行都會抽出一天時間,帶她和葉嘉碩到智化寺去看梨花。
尤其是藏殿門口那株梨樹,清新脫俗極了。
映著清透的藍天,嫩綠的葉片,雪白的五瓣花擁著紅頭的花柱,內嵌著同樣嫩綠的花心,清雅彆致。
可梨花並不好聞,但祖瑪瓏有一款梨花香水卻格外地清甜,舒朗。
“媳婦兒,你就幫幫咱兒子吧。”路知行可真夠會撒嬌的。
“嘉碩,你想媽媽幫你嗎?”薛宴辭真的將這話說出口,將這話擺上桌麵的時候,葉嘉碩猶豫了。
片刻之後,薛宴辭又補充一句,“兒子,你如果想媽媽幫你,媽媽就幫你。一個電話的事兒,很簡單的。”
路知行瞧著麵對麵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不像是母子倆,更像是生意桌上的談判代表。葉嘉碩沒有任何錯,讓兒子走這一步,是多年前全家商議過的,也是取得葉嘉碩本人同意的。
薛宴辭更沒有錯,而且她已經答應幫葉嘉碩了,隻不過將要不要幫這件事的選擇權給了葉嘉碩。
國防科技大學的普通班和錢學森班的區彆隻在於差了幾門課,但恰恰是差的這幾門課會給孩子展現出世界,乃至宇宙的另一麵。
葉嘉碩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又緩緩將茶杯放回桌麵,沒什麼表情起伏,更沒什麼小動作。
在不久的將來,這個兒子會是個比薛宴辭更狠戾千百倍的主兒。
“嘉碩,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你離國防科技大學錢班隻差十二分。這十二分,媽媽有一萬種合理合法的方式幫你找補起來。”
“現在可以給你三種方法,你來選一個。”
路知行聽到薛宴辭說這話,不禁為兒子捏把汗。薛宴辭壓根兒就不會在這件事上幫葉嘉碩,她就是在搞詐騙、搞試探,她最擅長這一套假模假式的鬼把戲。
“第一,你有一堆競賽獎項。可以弄幾個特殊的加分項。”
“第二,給學校那邊打個電話,把分數線降到你的高考成績。”
“第三,給教委打個電話,提前把你的檔案鎖了,直接錄取到學校。”
“你自己選一個吧。”
薛宴辭給葉嘉碩的這三個選擇也是多數權貴采用的方法,並不是什麼稀奇事。隨便哪個學校,某個專業都會有一兩個這樣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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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高考成績是透明的,無論怎麼操作,都會留下痕跡,經不住查,更經不住被討論。
甭管是誰,隻要沾上一點兒輿論,早晚都會嘩然一片。
“媽媽,哪一個我都不選,我要自己考。”
路知行原以為薛宴辭聽到兒子的這個回答,會感到欣慰,感到驕傲。但事實上,她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仍舊半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雙手環抱於胸前。
“但是,如果我考不上錢班,怎麼辦?”
薛宴辭終於換了個姿勢,整個人仰靠在沙發上,側身躺著,左手肘抵在沙發靠背上,手掌托著前額,笑的欣慰,“考不上就考不上唄。你如果願意,就讀普通班;如果不願意,就出國玩一年,明年接著考唄。”
葉嘉碩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媽媽,我好愛你,你是我的偶像。”
薛宴辭雖然平時不管教三個孩子,可她對孩子的要求極高,尤其是在身體健康和頭腦聰慧程度上的要求簡直沒法評說。
每一個孩子從五歲開始,每天都必須運動一小時;所有科目的考試成績都隻允許比滿分低五到十分。除此之外,對於禮儀、儀態、做事方法、數據的敏感度……都有著頂尖的要求。
這個要求,比當初爺爺薛安厚,大伯葉承明對薛宴辭、路知行的要求都還要高出一個度。
“嘉碩,你應該學習、崇拜的偶像是鄧小平主席、周恩來總理這樣的人,他們腳踏實地,實事求是,是真正有所成就的人。並非是搞出一堆口號,張貼在大街小巷的形式主義。”
“兒子,媽媽希望你的人生,嘉念、嘉盛的人生,包括咱家的未來都是屬於世界的。不屬於任何人,更不屬於任何民族主義。就像飛行器隻有掙脫了地球引力,它才真的屬於太空。”
“媽媽,我明白這些的。可這些,都太難了。”葉嘉碩十指交叉,兩個大拇指飛快上下轉動的樣子和薛宴辭猶豫的時候,一模一樣。
“有什麼難的?”
“站在你現在這個當口,高考是大事,讀錢班是大事。但兒子你要明白,你不是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更不是必須得走這一條路。你的人生也並不是隻有十六歲這一年。”
“鄧小平主席十六歲赴法留學,周恩來總理二十二歲赴法留學,此後半個世紀都是他們的舞台。”
葉嘉碩被薛宴辭說服了,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和父母閒聊了好一會兒。吃過晚飯,跳過繩之後就又開始緊張了,纏著路知行沒完沒了的討論數學題。
“葉嘉碩,和你爸討論一道題就趕緊回去睡覺。你爸是我的人,彆總纏著他。”薛宴辭是真見不得兒子這刻苦努力的樣,太累了。
“爸爸也是我的人,爸爸是我的爸爸。”
“葉嘉碩,你搞明白點兒,是我先得到你爸爸,後來才有的你。”
十點五十,路知行終於進臥室了,喜氣洋洋地,“媳婦兒,我覺得你下午對兒子的寬慰特彆好,經過你的開導,兒子今天特彆放鬆,題目做的又快又好。”
薛宴辭沒搭理他,仍舊在看《中國礦物及產地》這本書。
“媳婦兒,如果兒子今年沒考上,那就明年再考一次吧。”
葉嘉碩的高考壓力一半來自他自己,另一半就來自路知行,隻是他不自知。
“你開什麼玩笑呢?我的傻老公!”薛宴辭將包著的頭發散開,衝著衛生間大喊一句,“葉嘉碩可是咱倆的親兒子,我是他的親媽媽,我怎麼可能不管他。”
路知行俯身親薛宴辭一口,揶揄她一句,“虧我半小時前,還傻傻地以為你是什麼光輝形象大使呢。”
“葉知行,但凡你質量好點,咱兒子至於連考個錢班都這麼費勁嗎?”
路知行沒心思同薛宴辭鬥嘴,葉嘉碩的人生不允許有任何差錯和可質疑的地方。高考是他的第一道檻,也是最透明,最容易被查證的點。
“你怎麼幫兒子的?”路知行對著躺在床沿上的薛宴辭,鄭重其事地問著話。
“能怎麼幫?當然是從源頭上解決這些事兒。”
高考的源頭在哪?在考試題。
路知行瞪大了眼睛,吹風機的口差點兒燙到薛宴辭的額頭,她這是瘋了嗎?
“不是,薛宴辭,你不能這麼乾,這是……”
她眨眨眼睛,“彆擔心,老公。”
“唐筠竹的丈夫李超傑前年剛評上傑青。”
路知行想起來了,大前年是有一個叫李超傑的人,曾托沈意菲給薛宴辭遞過一套評選材料,她當時看都沒看就點著燒掉了。
原來是把這個事用在這了。
三年?兩年?
原來葉嘉碩十四歲那年,薛宴辭就在幫兒子想著這些事兒了。準確來講,從葉嘉碩八歲那年,薛宴辭就在幫兒子想著這些事兒了。
“你也不怕兒子讀不懂你的這些安排。”
“葉知行,葉嘉碩是你的兒子,他沒那麼蠢。”
“你剛剛還嫌棄我質量不好……”
薛宴辭將手裡《中國礦物及產地》這本書合好放在一旁,仰頭看看拿著吹風機的路知行,緩緩閉上眼睛,揚起嘴角,“質量是差點兒,但技巧超好,水平超高,我超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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