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楓林淩霜,滿折梅花香豔。
江頭一彆離,心緒思念難寧。
誰祈,誰祈。從此應點燈火。
冬霜宛如一位清冷的畫師,輕輕一揮筆,便給小鎮披上了一層薄冰的紗衣。
而楓林,則似被一位打翻了胭脂盒的仙女眷顧,雞爪槭的葉子紅得如同濃得化不開的朱砂,那鮮豔的色澤仿佛是用鮮血染就;三角楓的葉片摻著橙黃,宛如給枝椏精心綴上了滿樹剔透的琥珀,在日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暈;就連最不起眼的五角楓,也泛著淡淡的緋紅,像是被天邊的晚霞輕輕吻過。
風,宛如一位靈動的舞者,輕盈地穿梭其中,葉子便紛紛打著旋兒飄落,灑在青石板路上,每一步踩上去,都發出“沙沙”的聲響,恰似誰藏在暗處,正小心翼翼地輕輕翻著一本塵封已久的舊書,那聲音裡滿是歲月的韻味。
霜降裹著米白色的羊絨圍巾,那圍巾如同雲朵般輕柔地纏繞在她頸間。
她伸出指尖,剛觸碰到一片楓葉,便好似被一隻冰冷的小手輕輕咬了一口,忍不住縮了縮。
“這霜倒比去年烈些。”她輕聲呢喃,聲音在這寂靜的楓林裡悠悠飄蕩。
她轉頭看向身後的夏至,他正提著一個竹籃,竹籃編織得極為精巧,上麵還帶著些許竹香。
籃中裝著毓敏一早送來的梅花茶和剛烤好的栗子,熱氣從籃縫裡俏皮地鑽出來,在冷空氣中瞬間凝成細細的白霧,仿若一群歡快的小精靈在嬉戲。
“手涼不涼?”夏至見狀,快步如飛地走上前,動作輕柔地把她的手揣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他的掌心總是帶著暖,仿佛揣了個小小的暖爐,源源不斷地輸送著溫暖,瞬間驅散了霜降指尖的寒意。
“剛路過毓敏的花店,她還說今年的梅花開得早,朱砂梅都綴滿枝了,要我們看完楓林去折兩枝。”
正說著,林悅銀鈴般的笑聲就從楓林深處飄過來,那笑聲清脆悅耳,仿佛被串在風裡,一路傳至眾人耳畔。
“夏至、霜降!你們可算來了!韋斌那家夥正跟邢洲打賭,說誰能找到最紅的楓葉,輸的人要包下周的野餐!”
她穿著鮮紅色的短款羽絨服,在滿片紅楓的映襯下,恰似一朵開得最為豔麗的花,奪目至極。
她手裡舉著一片巴掌大的楓葉,得意洋洋地揮舞著,那楓葉在她手中如同一件珍貴的戰利品。
韋斌果然正蹲在地上,全神貫注地翻找著,他的眼神如同探照燈一般,不放過任何一片楓葉。
邢洲在一旁抱臂而立,臉上掛著一抹促狹的笑:“你這眼神跟篩子似的,找了半天還沒找到比我這片紅的,等會兒輸了可彆耍賴——我可是記得你上次釣魚輸了,說‘下次一定贏’,結果還不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誰說的!”韋斌猛地站起身來,動作之迅速,驚落了周圍幾片楓葉。
他舉著一片楓葉,那楓葉紅得濃烈,恰似燃燒的火焰。
“你看這片!紅得能滴血!”
眾人紛紛湊過去看,那楓葉確實紅得攝人心魄,邊緣還沾著點霜花,宛如鑲了圈白邊的紅瑪瑙,在日光下散發著迷人的光澤。
“行了行了,彆爭了。”晏婷手裡拿著本植物圖鑒,那圖鑒紙張微微泛黃,帶著淡淡的書香。
她正對著楓葉仔細比對,眼神專注而認真。
“這是雞爪楓的‘紅舞姬’,算是楓葉裡最紅的品種之一,韋斌這次倒沒瞎吹。”
她指尖輕輕劃過圖鑒上的文字,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不過邢洲那片三角楓‘橙之夢’也不錯,顏色亮,像夕陽落在葉子上,美得如夢如幻。”
墨雲疏和沐薇夏沒去湊熱鬨,正蹲在楓林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幾株叢生的梅花。
那是幾株朱砂梅,枝椏斜斜地伸出來,姿態婀娜,宛如一位位嬌羞的少女。
花苞脹得鼓鼓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迫不及待地綻放。
有的已經開了半朵,花瓣像染了胭脂,紅得醉人,花心是淡淡的鵝黃,恰似一顆溫潤的珍珠鑲嵌其中。
風一吹,香氣便悠悠地飄過來——不是那種衝鼻的濃甜,而是清冽的香,像剛泡好的梅花茶,吸一口能沁到肺裡,讓人瞬間心曠神怡。
“你看這朵,開得最豔。”沐薇夏輕輕碰了碰花瓣,動作輕柔得如同觸碰易碎的琉璃,生怕碰掉了上麵的霜。
“蘇何宇說梅花要‘疏影橫斜水清淺’才好看,我覺得這樣長在楓林邊,紅楓配紅梅,也彆有一番獨特的味道,恰似一幅天然的畫卷。”
蘇何宇就站在她身後,手裡拿著支鋼筆,那鋼筆筆身泛著幽光,透著幾分古樸。
他在筆記本上快速地速寫,筆尖在紙上摩挲,發出沙沙的聲響。
“等會兒折兩枝回去,插在瓷瓶裡,能開半個月。”
他筆尖頓了頓,目光在楓林裡搜尋著。
“柳夢璃呢?剛才還看見她在畫楓葉。”
“在那兒呢。”弘俊指了指不遠處的石凳,柳夢璃正坐在那兒,畫板穩穩地架在腿上,鉛筆在紙上沙沙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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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畫的是楓林全景,紅楓層層疊疊,宛如一片紅色的海洋,最下麵留了塊空白,如同一片未被開墾的神秘之地。
“我想等會兒畫梅花,把梅花和楓葉畫在一起,就像咱們今天這樣,都聚在這兒,將這份美好永遠留存。”
鈢堂一直沒說話,靠在一棵楓樹上,那棵楓樹高大粗壯,仿佛一位沉默的守護者。
他手裡捏著片楓葉,眼神望著遠處的江水,江水悠悠流淌,仿佛帶著無儘的故事。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那大衣款式簡潔,卻襯得他比平時顯得更加沉靜,宛如一幅靜謐的油畫。
直到李娜遞給他一杯梅花茶,那茶杯上還帶著精致的花紋,他才回過神,接過杯子,指尖碰到溫熱的杯壁,輕輕歎了口氣,那聲歎息仿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惆悵。
“怎麼了?”李娜坐在他旁邊,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楓葉上,眼神裡滿是關切。“有心事?”
鈢堂沉默了會兒,仿佛在斟酌著用詞,才輕聲說:“我下周要走了。”
這話像顆小石子投進平靜的水裡,瞬間打破了周圍的喧鬨。韋斌剛要再說的玩笑卡在喉嚨裡,表情瞬間凝固;林悅舉著楓葉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眼神裡滿是驚訝與不舍。
“走?去哪兒?”夏至最先開口,聲音裡帶著點驚訝,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南方讀研究生,學古建築修複。”
鈢堂把楓葉夾進筆記本裡,那是本舊筆記本,封皮已經有些磨損,裡麵夾著不少他們之前一起拍的照片——有去年觀星時的星空,那璀璨的星空仿佛藏著無數的秘密;有桃花林裡的野餐,大家的笑容燦爛得如同春日的陽光;還有石橋上的合影,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我申請了半年,上周剛收到通知,下周就要報到。”
霜降攥著夏至的手緊了緊,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揪了一下,一陣酸澀湧上心頭。
她想起上次在石橋上,鈢堂還興致勃勃地說要和弘俊一起拍遍小鎮的老建築,做成一本相冊,如今卻要突然離開。
“怎麼這麼急?不多待些日子?”
“學校那邊要提前熟悉課題。”
鈢堂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無奈,儘量讓語氣輕鬆些。
“其實也不算遠,放假還能回來。就是……今天跟大家說,也算提前告個彆。”
“告什麼彆啊!”
韋斌拍了拍他的肩膀,力氣大得讓鈢堂晃了晃,他試圖用這種看似豪爽的方式掩蓋內心的不舍。
“不就是去讀書嘛,又不是不回來了!等你回來,咱們還去釣魚、觀星,我還沒贏你一次呢!”
話雖這麼說,他的聲音卻比平時低了些,眼神也避開了鈢堂,仿佛害怕被人看穿自己的脆弱。
邢洲也點頭,神色認真:“就是,現在交通多方便,想見麵隨時能視頻。等明年春天,咱們還去桃花林野餐,你可彆忘了。”
可氣氛還是沉了下來,仿佛被一層陰霾籠罩。
大家都知道,分開容易,再像現在這樣聚齊,就難了。
以前總覺得日子還長,能一起看無數次楓葉,折無數次梅花,可真要有人先走,才發現時光像楓葉一樣,不知不覺就落了,讓人猝不及防。
“彆這麼傷感嘛。”
柳夢璃合上畫板,那畫板上還殘留著未乾的顏料,散發著淡淡的藝術氣息。
她走到鈢堂麵前,遞給他一張畫,畫紙質地優良,觸感細膩。
“這是我剛畫的楓葉,送給你。等你想咱們了,就看看它,就像咱們還在這兒一樣。”
畫紙上的楓葉紅得鮮活,仿佛帶著生命的律動,旁邊還畫了朵小小的梅花,梅花嬌豔欲滴,角落裡寫著“勿念”兩個字,那字跡娟秀,飽含著深情。
弘俊也遞過來一個相冊,相冊製作得十分精美,封麵還鑲嵌著幾顆小小的貝殼。
“這裡麵是咱們這半年拍的照片,有觀星的,有桃花林的,還有上次野餐的。我洗了兩份,一份給你,一份我留著。”
相冊封麵是他自己做的,貼了片壓乾的楓葉,楓葉色澤依舊鮮豔,“等你回來,咱們再添新照片。”
毓敏不知什麼時候從花店趕來,她腳步匆匆,發絲有些淩亂。
手裡拿著個布包,布包上繡著精致的花朵圖案。
“這裡麵是我烘的梅花乾,還有些種子——有虞美人的,有波斯菊的,你在南方也能種。等花開了,就像咱們小鎮的春天,也在你那兒開了。”
李娜把自己的歌詞本翻到最後一頁,歌詞本紙張已經有些泛黃,散發著淡淡的油墨香。
她寫下一串號碼,字跡工整:“這是咱們所有人的聯係方式,我都整理好了。你要是想聽歌,或者想聊聊天,隨時找我們。”
大家一一遞上禮物,鈢堂接一個,眼眶就紅一分。
他把禮物抱在懷裡,像抱著一堆沉甸甸的溫暖,那些禮物仿佛帶著大家的體溫和深情。
“謝謝你們……我還以為就是說一聲,沒想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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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沒說完,就被韋斌打斷:“哭什麼!又不是生離死彆!等你回來,我請你吃火鍋,管夠!”
“對,吃火鍋!”
林悅也跟著說,聲音裡帶著一絲強裝的歡快,“還要喝梅子酒,上次你沒喝多少,這次一定要補上!”
氣氛又熱鬨了些,可誰都知道,那熱鬨裡藏著不舍,如同糖衣包裹著的苦藥。
夏至看了看天,太陽已經偏西,陽光灑在楓林中,宛如給萬物鍍上了一層金輝。
“咱們去江頭吧,送送鈢堂。順便看看江景,聽說今天江麵上有霧,好看。”
一行人往江頭走,楓林的紅漸漸落在身後,仿佛是一段即將遠去的回憶。
江水慢慢展現在眼前,江麵上果然飄著薄霧,那薄霧宛如一層半透明的紗,輕柔地把江水裹得朦朦朧朧,遠處的船影隻剩個模糊的輪廓,恰似一幅寫意的水墨畫。
偶爾傳來幾聲汽笛,聲音悠揚,在霧裡飄得很遠,仿佛在訴說著離彆的愁緒。
江風比楓林裡冷些,帶著絲絲寒意,宛如一雙冰冷的手輕輕撫摸著臉頰。
沐薇夏往蘇何宇身邊靠了靠,動作自然而親昵。
蘇何宇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那圍巾質地柔軟,帶著他的體溫,給她圍上:“彆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