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小巷比剛才的街道還要狹窄,僅容兩人並肩通過,兩側的牆壁濕漉漉的,長滿了青苔,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黴味。巷子裡沒有路燈,隻有每戶人家門口偶爾透出的微光,在雨水中泛著朦朧的光,照亮腳下坑窪不平的石板路。雨水順著牆壁流淌,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像是在訴說著小巷的故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走到巷子深處,果然看到一間低矮的平房,門口掛著一盞紅色的小燈籠,上麵貼著一張泛黃的紙,寫著“房屋出租”四個字。夏至走上前,輕輕敲了敲房門,沒過多久,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位穿著藍色碎花棉襖的大媽探出頭來,臉上帶著警惕的神色:“你們找誰啊?”
“大媽,我們是來租房的,”夏至連忙說道,“是前麵雜貨鋪的大爺介紹我們來的,說您這裡有地下室出租。”
張大媽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看到他們濕漉漉的衣服和沉重的行李,警惕的神色漸漸消散,側身讓他們進屋:“進來吧,外麵雨大。”屋裡的光線很暗,隻開了一盞瓦數不高的台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煤煙味和飯菜的香氣。
“你們是來參加展會的吧?”張大媽給兩人倒了兩杯熱水,“這地下室是我家老房子改的,平時租給工人,現在正好空著一間。條件確實不好,沒有窗戶,有點潮,你們要是能接受,就先住著。”
“大媽,隻要能遮風擋雨,有地方放資料就行,”夏至接過水杯,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些許寒意,“一晚上多少錢啊?”
“五十塊錢一晚,”張大媽說道,“裡麵有一張雙人床,一張桌子,還有個電熱水器,晚上能洗澡,就是熱水不多,得省著點用。你們要是住,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看看。”
兩人跟著張大媽穿過院子,走到平房側麵的一個小門口,門口的台階上長滿了青苔,濕滑難行。張大媽打開門鎖,推開一扇沉重的鐵門,一股潮濕的氣息夾雜著泥土的腥氣撲麵而來,讓阿強忍不住皺了皺鼻子。“下去吧,小心點,樓梯有點陡。”張大媽拿起牆角的手電筒,照亮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樓梯是水泥砌的,狹窄而陡峭,每一級台階都濕漉漉的,像是剛被雨水衝刷過。夏至提著行李箱走在前麵,阿強跟在後麵,手電筒的光線在黑暗中晃動,照亮了牆壁上滲出的水珠,水珠順著牆壁蜿蜒流淌,像是一道道黑色的淚痕。走到地下室門口,張大媽推開房門,裡麵的光線昏暗,隻有屋頂吊著的一盞節能燈泡,發出微弱的白光,將房間裡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灰白。
“就是這裡了,”張大媽說道,“你們自己看看,要是覺得不行,我再給你們想想彆的辦法。”
夏至走進房間,目光在房間裡打量著。地下室約莫十幾平米,牆壁和地麵都是水泥的,泛著濕漉漉的光澤,牆角處還殘留著些許黴斑,像是一朵朵黑色的小花。房間裡擺放著一張老舊的雙人床,床墊看起來有些塌陷,上麵鋪著一層薄薄的褥子,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卻透著一股淡淡的潮味。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張掉漆的木桌和一把椅子,桌子上還殘留著些許灰塵。房間的角落裡有一個小小的衛生間,裡麵裝著一個簡易的電熱水器,水龍頭滴答滴答地滴著水,像是在訴說著孤獨。
“師傅,這地方也太潮了吧?”阿強皺著眉頭,用腳尖踢了踢地麵,水泥地上立刻留下一個淺淺的濕印,“住在這裡,資料會不會受潮啊?”
夏至走到桌子前,用手摸了摸桌麵,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濕氣。他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塊乾淨的抹布,擦了擦桌子,轉頭對阿強說:“把資料包放在桌子上,離牆角遠點。這裡雖然潮,但總比在雨裡待著強,先湊活住兩晚,等展會結束了再換地方。”他轉頭對張大媽說:“大媽,我們就住這裡了,麻煩您了。”
張大媽點了點頭,遞給夏至一把鑰匙:“這是房門鑰匙,院子裡有水龍頭,要是想洗漱可以去院子裡。晚上鎖好門,注意安全。”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鐵門關上的瞬間,地下室裡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水龍頭的滴水聲。
阿強把帆布包放在桌子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憊地說道:“師傅,這一路可真折騰,找個住處比登天還難,真是應了您那句‘遊子長街尋歸宿,持傘又問幾家拒’。”他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臉上滿是疲憊。
夏至笑了笑,走到床邊坐下,床墊發出吱呀一聲響,像是不堪重負。他望著天花板上微弱的燈光,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彆樣的滋味。“持傘又問幾家拒?”這句詩再次在腦海中回響,剛才的一次次被拒,那種茫然無措的感覺,此刻還清晰地烙印在心頭。從第一家酒店的滿懷希望,到後來的一次次失望,再到如今找到這個潮濕的地下室,這一路的波折,像是一場小小的人生縮影。
“出門在外,難免會遇到這種情況,”夏至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當年我第一次出差,比你還慘,在火車站候車室待了一整晚,連口熱水都沒喝上。”他從行李箱裡拿出兩件乾淨的衣服,遞給阿強,“把濕衣服換了,彆著涼了。這裡雖然條件簡陋,但至少能遮風擋雨,有地方休息。”
阿強接過衣服,走到房間角落,快速換了下來。濕衣服脫下來的時候,還滴著水,散發著一股雨水的腥氣。他把濕衣服搭在椅子背上,走到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打開帆布包,檢查裡麵的資料:“師傅,資料都沒濕,幸好您讓我把包背穩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夏至點了點頭,心中鬆了口氣。他走到衛生間門口,打開水龍頭,冰涼的自來水嘩嘩地流著,帶著一股鐵鏽味。他接了一盆水,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雨還在下,雨點砸在地下室的屋頂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像是一首單調的催眠曲,讓人昏昏欲睡。
“師傅,您說咱們這次項目對接能順利嗎?”阿強忽然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忐忑,“我還是第一次參與這麼大的項目,有點緊張。”
夏至擦了擦臉,走到阿強身邊坐下:“彆緊張,我們做了這麼久的準備,資料都齊全,方案也沒問題,隻要正常發揮就行。”他拍了拍阿強的肩膀,“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學習能力強,這次出差也是個鍛煉你的機會,好好把握。”
阿強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堅定的神色:“師傅,我一定好好表現,不辜負您的期望!”他轉頭看向窗外的方向,雖然看不到外麵的雨景,卻能清晰地聽到雨聲,“這哈爾濱的雨夜,還真讓人難忘。”
夏至也望向那被水泥牆遮蔽的窗外,雨聲裹挾著潮濕的寒氣從門縫滲進來,在昏暗的地下室裡凝成一層薄霧。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來東北時,也是這樣的雨夜,師父帶著他蜷縮在工地工棚裡,用體溫焐熱凍僵的測量儀。
“哈爾濱的雨總帶著股倔勁。”夏至摩挲著帆布包邊角被磨舊的牛皮,那裡還留著去年野外勘測時被荊棘劃破的痕跡,“當年我第一次獨立帶隊,在漠河遇到暴風雪,帳篷都被掀翻了。”他從口袋裡摸出枚鏽跡斑斑的指南針,金屬表麵凹凸不平的刻痕記錄著無數次野外作業的痕跡,“但隻要核心資料在,人還在,就沒有翻不過去的坎。”
阿強盯著那枚指南針,忽然伸手輕輕觸碰:“師傅,這是您第一次出任務用的?”
“比那還早。”夏至把指南針貼在掌心,金屬涼意沁入皮膚,“是我師父留給我的。那年他為了護住地質樣本,自己摔下了懸崖。”地下室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雨點擊打屋頂的節奏愈發急促,“所以無論何時,都要記住——咱們測繪人,測的是山河,守的是心火。”
阿強的喉結動了動,眼眶微微泛紅。他突然站起身,走到窗邊用力推開通風口,潮濕的風卷著細密的雨絲撲麵而來。“師傅,我懂了!”他迎著風雨張開雙臂,聲音被雨聲撕扯得斷斷續續,“就算這雨再大,也澆不滅咱們心裡的火!”
夏至看著年輕人被雨水打濕的側臉,恍惚間又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笑著起身關上通風口,把毛巾扔給阿強:“行了,快去吹乾頭發。明天還有硬仗要打,咱們得養足精神。”
雨聲依舊,卻在這方小小的地下室裡,悄然生長出比鋼筋水泥更堅韌的力量。
喜歡詭玲瓏請大家收藏:()詭玲瓏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