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何宇注意到他的異樣,笑著湊上前來,折扇輕輕敲了敲桌麵。
夏至回過神,搖了搖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掩飾住眼底的迷茫:“沒什麼,隻是想起一些陳年舊事。”
霜降坐在他身旁,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眼中滿是關切:
“是不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人?”
她能感覺到,夏至的身上藏著很多秘密,那些秘密像一層薄霧,籠罩著他,讓他看起來有些孤單,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探尋,想要為他分擔幾分。
夏至沒有回答,隻是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他轉頭看向邢洲,笑道:“邢洲兄,你的琴音如此絕妙,想必也有不少難忘的經曆吧?”
邢洲停下撫琴的手,眼神中帶著幾分悠遠:
“我自幼便與琴為伴,曾遊曆四方,見過不少山川美景,也遇到過不少知音。
隻是,最難忘的,還是在藍月穀的那段時光。”
“藍月穀?”
林悅好奇地抬起頭,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向往,小手緊緊攥著晏婷的衣袖,“那裡是不是很美?有沒有好多好看的花?”
邢洲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懷念,語氣帶著幾分沉醉:
“藍月穀的水,像藍寶石一樣清澈見底,水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周圍的青鬆挺拔修長,終年不凋,枝葉繁茂。
岸邊開滿了各色不知名的野花,一年四季都散發著芬芳。
夜晚的時候,月光灑在水麵上,泛著淡淡的藍光,整個山穀都被籠罩在一片靜謐的藍輝中,美得像仙境一般,讓人不忍驚擾。”
他的話語像一幅畫卷,在眾人眼前徐徐展開,讓人心生向往。
墨雲疏的笛聲忽然變得悠遠而傷感起來,像在訴說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帶著無儘的悵惘。
她緩緩放下短笛,指尖還停留在笛孔上,眼神中帶著幾分落寞,輕聲說道:
“我也曾去過藍月穀,那裡有我一位故人。他是一位畫師,最擅長畫藍月穀的湖水,他畫的湖水,仿佛能從畫中流淌出來一般,充滿了靈氣。”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哽咽,“隻是,後來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們失去了聯係,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過得好不好。”
眾人都能聽出她話語中的傷感,屋內的氣氛漸漸變得有些沉重,連篝火燃燒的聲音都似乎變得微弱了些。
沐薇夏從藥箱裡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幾枚藥丸,遞給墨雲疏:“這是我特製的安神丸,吃了能讓人心情平複一些。”
墨雲疏接過藥丸,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謝謝。”
沐薇夏笑了笑:“不用客氣,我們都是同伴,自當彼此照應。”她將藥箱重新收好,目光落在篝火上,火焰跳動間,映得她眉眼愈發溫和。
柳夢璃這時緩步走到屋中央,裙擺輕掃過地麵的草屑,指尖輕輕拂過石桌上的古琴邊緣,琴身泛著的溫潤光澤與她衣袖上的青竹紋相映成趣。
她聲音溫柔,像江南的春雨般細膩:
“說起故人,我倒想起年少時在江南古巷的一段際遇。那時恰逢梅雨季,連綿的細雨下了好幾天,青石板路被雨水潤得發亮,倒映著兩側的屋簷。
巷口的老梅樹雖未開花,卻已有暗香浮動,沁人心脾。
我曾遇見過一位織羽扇的老人,他須發皆白,精神矍鑠,手中的技藝更是精湛絕倫。
他說羽扇上的紋樣,每一道都藏著一段過往,每一根絲線都承載著一份思念,就像我們此刻的相逢,看似偶然,實則早已命中注定。”
“織羽扇?”毓敏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是不是扇麵上繡著雪痕梅影的那種?我祖母曾有一把,說是能避邪驅寒,隻可惜後來遺失了。”
柳夢璃聞言,眼中泛起一絲訝異:“正是這般!那羽扇名為‘雪痕羽織’,扇骨是陳年竹製,扇麵織著寒梅覆雪的紋樣,據說在雪夜展開,能映出過往的痕跡。”
這話一出,夏至心頭忽然一震,“雪痕羽織”四字像一道驚雷,劈開了記憶的迷霧,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片漫天飛雪,白衣女子手中正握著一把這樣的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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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這般說來,倒讓我想起一句老話:無巧不成書。”
蘇何宇展開折扇,扇麵上的荷塘曉露圖在火光中清晰了幾分,他輕輕扇動著,眼中帶著幾分思索:
“我去年在洛陽城的古玩市集,也曾見過一把相似的羽扇。
那市集熱鬨非凡,攤位林立,吆喝聲此起彼伏。
我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攤上看到了它,隻是扇麵殘缺了一角,上麵的梅影也有些模糊,看不太真切。
攤主說這是前朝遺物,曆經歲月滄桑,早已沒了避邪的功效,要價卻不低。
我當時覺得隻是一件普通的舊物,便沒再多留意,如今想來,或許那便是‘雪痕羽織’的殘件。”
韋斌聽得入神,伸手將酒葫蘆遞還給蘇何宇:“照這麼說,這‘雪痕羽織’竟還有這般玄妙?莫非與我們追尋的滇南秘境遺物有關?”
夏至搖了搖頭,目光卻帶著幾分篤定:“暫時不好定論,但這羽扇的名字,與我腦海中閃過的片段隱隱相合,或許這並非巧合。”
霜降輕輕握住他的手腕,指尖的微涼讓他紛亂的思緒稍稍平複:“不管是不是巧合,我們隻需步步為營,總會尋到答案。”
林悅早已靠在晏婷肩頭睡熟,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蓋在眼瞼上,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意,想來是夢到了俠客打壞人的開心事。
晏婷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溫柔得像嗬護易碎的珍寶,生怕驚擾了她的好夢,眼神中滿是寵溺。
李娜見狀,也放輕了動作,將手中的枯枝輕輕添進篝火裡,隻發出細微的劈啪聲,火光跳動間,映得她臉上滿是柔和。
邢洲重新撥動琴弦,琴音變得愈發舒緩,與墨雲疏再次響起的笛聲交織在一起,像山間清泉淌過青石,又似晚風拂過梅枝,將屋內的沉鬱氣息滌蕩得乾乾淨淨。
蘇何宇飲著酒,目光掃過眾人,笑著說道:“今夜這番夜談,倒真應了‘何須燈下影共語?攜壺應與君夜論’。若不是身處險境,真想就這樣圍爐暢談,直到天光大亮。”
夏至輕聲念著《浪淘跡》這首自己寫下的詩,指尖摩挲著袖中的青竹紋玉佩,玉佩的冰涼與心頭的暖意交織在一起。
他想起青竹穀的廝殺,想起藍月穀的幻境,想起眼前眾人的笑臉,忽然明白,所謂的“昔景”,或許並非過往的複刻,而是此刻彼此相伴的時光,終會成為日後最珍貴的回憶。
夜漸漸深了,晚風裹著寒意從門縫鑽進來,篝火的光芒也漸漸黯淡。
韋斌起身檢查了一下門窗,將鬆動的木板重新釘好:“天涼了,大家早些歇息,輪流守夜,以防不測。”
眾人點頭應下,林悅被晏婷抱到草席內側,蓋上了隨身攜帶的薄毯;沐薇夏則守在鈢堂身邊,隨時留意他的傷勢變化。
夏至與霜降並肩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晚風拂過,卷起地上的幾片枯葉,像蝶翼般輕輕翻飛,又緩緩落下。
遠處的山巒在夜色中化作模糊的剪影,輪廓隱約可見,唯有幾顆疏星嵌在墨色的天幕上,泛著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腳下的路。
霜降攏了攏身上的夾襖,抵擋些許夜寒,輕聲說道:“你看這夜色,倒有幾分像藍月穀的夜晚,靜謐而美好。”
她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悠遠,顯然是想起了藍月穀的美景。
夏至轉頭看她,夜色中,她的側臉線條柔和,發間的清香混著草木的氣息漫入鼻間,讓人身心舒暢。
“是啊,隻是這裡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少了幾分藍月穀的清冷。”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凝重起來,“柳姑娘說起的‘雪痕羽織’,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它不僅與我腦海中閃過的片段隱隱相合,還與下一章的章節名一模一樣。”
霜降思索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你這麼一說,倒確實有些蹊蹺。或許這‘雪痕羽織’,便是指引我們前行的線索,能幫我們解開諸多謎團。”
話音剛落,一陣寒風忽然呼嘯而過,卷起漫天細碎的雪沫,像碎羽般落在兩人的肩頭,帶來刺骨的涼意。
夏至抬頭望去,隻見天邊不知何時已聚起了厚重的烏雲,將稀疏的星光完全遮蔽,雪沫越來越密,漸漸織成了一張薄薄的雪簾,籠罩了整個青竹穀。
更奇的是,風中竟飄來一縷極淡的梅香,清冽而孤高,與山間的草木氣息截然不同,在寒冷的夜色中愈發清晰,讓人莫名心安。
“下雪了。”霜降攤開掌心,一朵細雪旋落指尖,未及凝眸,已化為一粒微涼,“這梅香……也來得太蹊蹺。”
夏至站起身,目光望向遠處被雪霧籠罩的山道,心頭忽然湧起一種強烈的預感:這突來的暮雪與梅香,或許是一場未知相逢的序幕。
他仿佛看到,在茫茫雪霧深處,一抹紅影撐傘而立,足跡淺淺如兔,正向著他們的方向緩緩走來。
屋內的琴音不知何時已停,唯有那縷梅香,在風雪中愈發清晰,預示著一場與“雪痕羽織”相關的際遇,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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