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球從三米高處落下,不裂才算合格。測試失敗的鋼板被重新回爐,像給不合格的士兵重新訓練,直到它們能承受戰場的重量。
四個區域,四種節拍,交彙成同一聲輕響。
戰爭與民生,就這樣被縫合在一起。
“比起其餘三座城邦,我們夜之城如何?”
軍官收住腳步,回身,充滿了自豪。
忘了說,他叫盧德格默·莫利,是一名守夜人。
他已經帶著安特和勞博在城中逛了半天,現在是傍晚時分,街道兩旁的店鋪漸漸點亮煤氣燈,火舌在玻璃罩裡顫抖成一排小小的橘星。
夜之城的規矩與光之城相仿:祭壇高懸,教權在上;隻不過那邊稱“教皇”,這裡奉“夜行者”。
勞博抬手擋了擋撲麵而來的熱霧,語氣有些發酸:“如果吾主也握有無垠守綾這種神器,光之城未必比夜之城差。”
安特看了看四周,其餘三座城邦他都走過,的確,比不上夜之城。不過,
“我想見夜行者。”安特收回視線,“我需要了解現在的具體情況。”
盧德格默側身讓過一輛馬車:“他要是有空早就親自來見你或者請你過去了。現在戰報堆滿了他的桌子,城內一磚一瓦也都要他點頭,永恒會又像影子一樣到處鑽縫。我估計哈,此刻他大概正把鐘表擰成發條往自己骨頭裡塞,哈哈哈哈哈。”
勞博嗤地笑出一聲:“夜之女神都降下神座親自接見了,他倒端著架子?真有這麼忙?”
“恰恰相反。”盧德格默搖了搖頭,“正因為女神已親自出麵,他才把‘接待’這一項從自己的日程裡劃掉。在女神的計劃裡,你們歸祂,他無權插手。走,逛的差不多了,我帶你們去喝酒。”
“我不喝酒。”安特拒絕,隨後又問,“永恒會你們處理的怎麼樣了?”
“反正浮上水麵的都處理掉了,可暗裡還有多少沒人敢拍胸口。他們藏得比老鼠都深,不過女神也說了,現在的汙染源隻不過是垂死掙紮,等它死了,永恒會就是斷根的藤蔓,再瘋也爬不過城牆。”
安特搖了搖頭:“斷根之前,藤蔓照樣能勒死人。”
“所以恩加什一直都要我們注意,一旦發現永恒會,不用審問,不用證據,就地解決。”
恩加什,夜之城掌權者,夜行者。
勞博環顧一周四周:“那就帶我們去永恒會容易出現的地方。”
盧德格默愣了半拍,才道:“莫爾騎士,我覺得我還是再帶你們逛一逛,等一切都熟悉了再……”
“我熱愛工作!”
勞博語氣非常強硬,他現在的目標很簡單:速殺汙染源,打贏戰爭,然後,
複活雷微娜!
盧德格默不知道勞博的想法,也看不出他眼底那簇幽火,這一切都被他當成是騎士的赤誠,心中忍不住發出讚歎。
他抬手在胸甲上輕叩一聲,點頭道:“好,請跟我來。”
轉身帶路。
夕陽西沉,天空由橘紅轉為鐵青,最後沉入深紫。
高聳的煙囪排成黑色森林,頂端燃燒的廢氣像無數支火把,給城市戴上一條流動的火項鏈。
盧德格默帶著兩人在路邊等待片刻,一輛蒸汽巴士喘著粗氣靠站,鐵殼上鏽跡像乾涸的血跡。
車上乘客不多,隻有零星幾個,司機半睜著眼,嘴角叼著熄滅的煙鬥。
“請不要抱太大期望。”
三人坐到最後排,盧德格默把外套折到膝上,目光掃過前排每一根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