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輪清剿,網眼細到連魚苗都撈光,剩下的泥鰍學會貼泥不動,想再翻出來得靠運氣。”
勞博嗯了一聲,手肘抵窗:“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沒有任何損失。”
安特沒吭聲,隻把額頭抵在冰涼的窗玻璃上,默默看向窗外。
巴士咣當咣當地前進,最初,街麵還亮:報童吆喝著號外,女侍端著托盤在露天咖啡座裡穿梭,煤氣燈把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仿佛戰爭從未出現過。
到了後來,燈光開始變得稀疏,建築開始歪著肩膀擠在一起,外立麵被煤煙熏成黑牙色,窗框缺了玻璃,風一吹,空窗洞就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沒關緊的鬼門。
街道開始變窄,兩側建築物的牆皮大片剝落,紅磚裸露,仿佛整座城市在這裡被剝了皮,露出還在跳動的肉。
注意到安特的視線,盧德格默解釋道:“再往前就是貧民區。”
安特點了點頭,夜之城也有貧民區,安特十分坦然的接受。他不得不承認,群居的生物,天生就把窩壘成階梯:有人踩簷,有人墊磚,有人被壓在泥裡當基石。每一級都不可或缺,可每一級都刻著高低的刀痕。
“各司其職”隻是好聽的榫頭,把人心釘在各自該待的槽裡,社會這部老爺車才能嘎吱嘎吱往前晃。
至於“職業無貴賤”?
安特在嘴角無聲地嗤笑。說這話的人,通常大部分都是站在台上,鞋底連泥星都沒沾。真要是平等,怎麼沒見他們半夜鑽下水道,去親一回腐水和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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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早已將職業分成三六九等,通溝、掏糞、背屍、掃街——仿佛這些詞一出口就帶著臭味,帶著不體麵,像爛布堵在喉嚨,連呼吸都要先皺眉。
於是大家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教育彆人“勞動光榮”。
光榮?可以啊,那你來。
沒人來。
因為所有人心裡早排好了座次:金銀銅鐵,木紙渣灰。嘴上說眾生平等,身體誠實得很,拚了命也要往上一層爬,爬到臭味飄不上來的高度。
安特把額頭重新抵回冰冷的玻璃,下城區的風從破窗縫裡灌進來,帶著潮腥和鐵鏽味。
那是底層獨有的味道,像給現實蓋了戳:“此處誠實,不售糖衣。”
腦海裡,那個神秘女孩懶懶地出聲:“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安特在腦中回她,“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公平與自由。”
“哦——”女孩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尾音拖得百無聊賴。然後,
duang——!!!
破鑼聲像滾燙的鐵錘直接砸在顱骨內側,安特眼前炸開無數白點,耳膜瞬間縮成一塊鐵板。
車廂、座椅、乘客、勞博……全都旋轉著倒進一口深井。
眩暈還沒散,一股冷香貼到他鼻尖。
女孩出現在車廂內,黑發反向飄起,伸手,揪住安特的衣領——
嘩啦!
整麵車窗碎成瀑雨。
安特連人帶玻璃碴被拋出車廂,重重爬在馬路上,還來不及起身,一隻腳已踏在他脊骨中央。
“彆再為這些無聊問題浪費我的能量。”
女孩的聲音冷得讓地麵結出一層薄霜,腳力微微加勁,安特胸口下的石板發出細微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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