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網吧裡走的路上，袁凱的興致明顯高了起來，話也密了，仿佛要把這幾個月的憋悶都倒出來。
他湊近陳東，帶著點玩家炫耀攻略般的語氣：“東子，我看你也在玩傳奇！這遊戲是真帶勁！一會兒咱倆組隊，我帶你刷怪升級，再去砍人爆裝備，保管爽！”
陳東隻是笑笑，沒接話茬，目光掃過袁凱那身沾著灰土的衣服。
走到收銀台附近，他停下腳步，側頭問：“看你這樣兒，身上錢還夠不？用不用義父給你開台機子？”
“嗨，瞧你說的！”
袁凱一擺手，臉上露出點終於找回場子的神色，“搬了好幾個月磚，飯錢網費還是掙得出的。再說了，我可是你這‘樂途網吧’的忠實vip，”
他邊說邊從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會員卡，在陳東眼前晃了晃，“瞧，裡頭還好幾百呢，夠我泡一陣子了。”說完，他徑直走向收銀台，讓網管給他開了台機器。
開好機器，袁凱環顧一圈，發現陳東座位附近都滿了，隻有一個空位離得老遠。
他撓撓頭，衝陳東喊道：“東子，你飛訊號多少？我加你，等會兒咱開著語音聊，隔這麼遠喊話費勁。”
“喲嗬，”陳東樂了，眉毛一挑，“行啊袁凱，挺跟潮流啊，連飛訊號都弄上了？”
“那必須的！”袁凱有點得意，“現在上網的，誰還沒個飛訊號？沒有那才叫‘土’呢。快說，我加你。”
“成，聽著啊，”陳東報出一串數字，“，你加吧，我一會兒就同意。”
“得嘞！一會兒我發申請，你趕緊通過啊！”袁凱邊說著，邊朝自己那台機器走去，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陳東剛坐回自己的機位，屏幕右下角的飛訊圖標就閃動起來——袁凱的好友申請到了。
他點擊通過，隨即創建了一個語音聊天室，把袁凱、蘇大力和孫藝珍都拉了進來。
四個人的角色很快在傳奇世界裡組成了小隊，砍怪、做任務、偶爾遭遇其他玩家爆發一場小規模衝突，語音裡充斥著袁凱咋咋呼呼的指揮、孫藝珍新奇興奮的驚呼，以及蘇大力逐漸投入後沉穩簡短的回應。
鍵盤鼠標的敲擊聲混著遊戲的音效，時間在虛擬的刀光劍影裡過得飛快。
窗外的日頭漸漸爬高，網吧裡的人換了一批，空氣裡的泡麵味混著煙味愈發濃重。陳東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差不多中午了。
他鬆開鼠標，在語音裡說道：“你們幾個先玩著。中午要是懶得動，網吧裡有泡麵、火腿腸，讓網管給你們拿；想出去吃也行，門口左轉那條巷子裡有幾家小炒不錯。我有點事兒，得出去一趟。”
“行，你先忙你的。”袁凱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伴隨著他遊戲裡釋放技能的音效。
蘇大力和孫藝珍也分彆應了聲，表示知道了。
陳東起身，拍了拍袁凱的肩膀，又對蘇大力和孫藝珍點頭示意了一下。
走到網吧門口，他想起什麼，又折回來，俯身對著袁凱的麥克風說：“對了袁凱，晚上等我回來，叫上張林、吳峰，咱們幾個好久沒湊齊了，一起吃個飯。”
袁凱正操作著角色奮力砍怪，聞言立刻回應，聲音裡帶著期待：“好嘞，東子！你放心去，一會兒我就在飛訊上戳他們倆。不過這倆小子，這個點兒，應該也快起床了，估計快到了！”
陳東笑了笑，這才真正轉身離開。
陳東出了網吧，站在街邊清了清有些乾澀的喉嚨，拿出手機翻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撥了過去。響了幾聲，那邊很快接起，傳來蘇蕾清亮又帶著驚喜的聲音。
“陳東？！”
“是我。我回來了。有空嗎？出來走走？”
“有！你在哪兒？我馬上來！”她的聲音裡是毫無掩飾的開心。
陳東約在兩人以前常去的公園門口。
陳東先到，沒等多久，就看到蘇蕾小跑著過來的身影。
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羽絨服，圍巾裹得嚴嚴實實，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見他便彎成了月牙。
“陳東！”她跑到跟前，幾乎是撲進了他懷裡。
“蕾蕾。”陳東穩穩接住她，手臂收緊，將人實實在在地擁住。
熟悉的清新氣息包裹過來，驅散了剛才網吧裡沾染的煙味，也仿佛熨平了連日來的奔波與思慮。
兩人在冬日的公園門口靜靜抱了一會兒，誰也沒說話，隻是感受著對方的存在和體溫，像是要把分開這段時間的空缺都填滿。
半晌，才鬆開些，很自然地牽起手，慢慢走進公園。
冬日的園林略顯蕭瑟，樹木枝椏光禿，湖麵結著薄冰，遊人稀少，反倒有種清靜的愜意。
他們沿著熟悉的小徑散步，聊著各自學校裡的新鮮事，吐槽課程和老師，分享瑣碎的趣聞，笑聲時不時驚起路邊覓食的麻雀。
走了一段，在一處背風的長椅旁，蘇蕾的腳步慢了下來。
她微微低頭，用靴尖碾著地上的小石子，語氣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卻又故作隨意地問：“那個……給我說說唄。你怎麼就把那個韓國女孩帶回來了？”
陳東聽出她話裡藏著的醋意和小心，握了握她的手，把孫藝珍的情況又仔細解釋了一遍，從她孤苦的身世，到在魔都如何被欺負，自己如何幫忙，再到年關將近她獨自漂泊的可憐。
“我就是覺得她一個人太不容易，過年嘛，帶回來也算有個照應。真沒彆的。”他又把工商局局長那段插曲講了講，以佐證孫藝珍確實處境艱難。
“真的……就這些？沒彆的事？”
蘇蕾抬起眼看他，目光裡帶著審視，還有女孩子特有的那種敏感狐疑。
“我發誓，”陳東舉起三根手指，表情坦然，這次他確實問心無愧，“真的沒有了。純粹是幫忙。”
蘇蕾盯著他看了幾秒，似乎稍稍放鬆，但緊接著，問題又輕飄飄地轉向另一個方向，卻更銳利了些：“那……張雅呢？你們在一個學校，工作又總在一起，就沒發生點……我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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