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回蕩在廣場上空,壓過了他們內心的想法,在這個時候,大家有什麼想法,都是在心裡想著,不會開口說話,就擔心自己表現出什麼差錯,還不如就老實站著,少說話,少有動作,這樣就不會出錯。
聽到那號角的聲音,所有人精神一振,不約而同地挺直了脊背。
緊接著,沉重的朱漆宮門從中緩緩打開,發出軋軋的悶響,仿佛打開了另一個世界。
一隊儀仗井然有序地魚貫而出,明黃的旗幟、朱紅的傘蓋、手持金瓜斧鉞的侍衛,在尚顯朦朧的晨光中肅穆行進,最終在榜亭兩側列隊站定。
一名身著緋色官袍,胸前繡著孔雀補子的禮部侍郎,手持黃絹卷軸,步履沉穩地走到香案前。
他先是對著宮門方向深深三揖,然後轉過身,麵向廣場上鴉雀無聲的人群。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最前方那些屏息凝神的新科進士,每一個被他目光觸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
廣場上靜得能聽見旗幟在風中舒卷的聲音。
新科進士們屏息凝神,在導引官的示意下,齊刷刷跪倒在地,行三跪九叩大禮。
數百人動作整齊劃一,衣袂摩擦聲彙成一片低沉的聲音。
額頭觸到冰涼石板的瞬間,程硯知心中一片空明,唯有對皇權與禮製的極致敬畏。
禮畢,起身。
鴻臚寺卿走到禦道前方,麵向眾進士,他展開手中一卷黃綾,聲音經過特殊訓練,洪亮、清晰、極具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如同玉磬敲響,在寂靜的廣場上回蕩,“弘景四年甲辰科殿試傳臚大典,開始——!”
弘景是商靳川的年號,這是他在位的第四年,這也是他在位的第二次科舉。
隻聽鴻臚寺卿繼續道,“宣,甲辰科一甲進士上殿——”
黎訴深吸一口氣,與身後的榜眼雲欽和探花李維楨交換了一個短暫的眼神。
李維楨就是那位年過半百的探花。
宋升對此接受良好,要知道他在遇到黎兄之前一直都在明嶽書院的黃齋裡麵,如果不是和黎兄和雲兄處成了好友,而他們都要去天齋,他都還會繼續待在黃齋。
會試他確實也是占了算數的便宜,黎兄對他們算數的訓練,很少有讀書人可以比得上。
三人出列,在無數目光的聚焦下,沿著那條筆直的、灑滿陽光的禦道,一步步走向洞開的承天門。
腳下的青石板被無數腳步磨得光滑如鏡,倒映著他們的身影和頭頂愈來愈近的巍峨門樓。
這一步,他們從士子正式邁向天子門生。
片刻寂靜後,一名司禮監大太監上前,展開最終的金榜黃卷,用更加尖細卻同樣清晰的聲音唱道,“甲辰科殿試,第一甲第一名,黎訴——!”
這一次的唱名,不是在宮門外對著眾人,而是那最高權力殿堂之前,對著陛下,對著百官。
聲音似乎帶著回響,撞擊在漢白玉欄杆和朱紅殿柱上,再反彈入耳中。
黎訴以最標準的姿勢,趨步上前,再拜,謝恩。
他能感到那些重臣們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落在他身上,冷靜地評估著這個新鮮出爐的、帶著傳奇色彩的“六元狀元”。
去主動找過黎訴的那三位大人:“……”不是,黎訴能中狀元,還是六元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