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沒來由的將槍頭瞄向了自己,年約六十三的韓礦是趕忙走出來給皇帝正名。
“陛下息怒,陛下自登基以來勤勉異常,這些老臣及諸位大臣都看在眼裡,也時常心緒陛下。至於坑民之策,在老臣看來則屬實是無稽之談,那全是那些鄉間野民不知道陛下的苦心罷了。”
韓礦不愧是老牌士大夫,對於朱由檢的問話,直接就來了個四兩撥千斤,將最重要的問題給踢了回去。
而這前麵的幾個問題,在韓礦看來都不是什麼大事,反而是最後一個問題比較棘手。
因為,他不能將對手給擺到明麵上來,而那樣隻會是讓皇帝覺得,這件事是他東林黨人在背後操縱。
“韓愛卿說的是,朕自繼位事必躬親,若朕做的有不妥之處朕認!但他們言朕大行坑民之策,朕不認!”
“諸位愛卿,你們來給朕評評理!”
見韓礦是規規矩矩的沒有說什麼亂言,朱由檢便就小鬆了口氣,但下意識的還是想讓文武百官承認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
“陛下勤勉,事無巨細,在臣等看來您並無過錯!”
百官跪地,齊聲拜賀,就好似他朱由檢真的沒做錯什麼似得。
說實在的,這個時空的朱由檢,雖然沒做出太多的大錯事,但他卻是做了一件令朝堂失控的事。
而那件事,便就是怒殺魏忠賢!
魏忠賢好嗎?
他並不好,他把控朝廷,禍害忠勇,侵吞國庫,甚至他還威脅到了剛剛繼位的朱由檢。
而朱由檢在未登基前,身邊早已圍繞了一群腐儒,隨著讒言日日入耳,再加之過往種種以及上位後的救國之心。於是,在他繼位後便就要一門心思的收回權柄,而這便就直接跟魏忠賢對上了。
這倘若是放在其他皇帝身上,自然是有的辦法去對付,但對於未曾當做皇帝培養的朱由檢而言,什麼帝王心術,陰謀算計,他是一點都不懂。
所以,留給他的唯一選擇,便就隻能是殺了!
這也不怪他,誰讓這該死的命運,交到了,當初那位僅有十七歲的少年郎呢?
而我們再說回來。
見百官跪地臣服,朱由檢便大鬆了口氣,心情也好了很多。
“恩,既然朕無錯,那朕倒要聽聽,他們究竟是說朕何處做的不對,又放任了那些奸佞。鄭愛卿,朕要你大膽的說,朕要好好聽聽!”
到了此時,朱由檢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感覺,自己是不是應該像小哥說的那樣,多去民間走走了?
隨著這個想法冒出,他心裡也便泛起了一絲“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的想法。
聽到皇帝如此詢問,鄭三俊瞬間就冷汗冒了一身,甚至手中拿著的官位玉牌都有些拿不穩了。
“陛…陛下……”
“大膽說,朕恕你無罪!”
鄭三俊越是這樣,朱由檢就越是好奇。
“陛下,他們曾言陛下年少,身旁奸佞環繞,日日覲見讒言,不顧百姓生死,且醉心於爭權奪利,而…而他們所謾罵之人,除陛下外,大多…大多是為我當朝內閣及文武百官!”
“什麼?!”
這一下子,不但朱由檢驚了,就連那滿朝文武也驚了,旋即就在心底暗罵起了那群書生,並決定一定要弄死那群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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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明鑒,臣等……”
“諸卿稍安,待鄭愛卿講完再論。鄭愛卿繼續講,朕倒要聽聽,他們是怎麼抨擊我朝臣。”
聽到這裡,朱由檢頓時就感覺身上的鍋少了很多,尤其是在見到整個朝廷的人都被罵了以後,他更是開心的在心裡大笑了起來。
“是…是……”
無奈的應了一聲,鄭三俊隻好是將複社那幫人的話給完全轉述了一遍。
而那群江南書生的言辭,大體上來說,是主要攻擊兵部作戰不利、商業司大行坑民商政、戶部橫征軍餉、超發興寶,內閣不作為、百官爭鬥無儘……
除了大罵這幾個衙門外,那群人還將韓礦等一品大臣給掛上了恥辱柱,稱造成這種種局麵的原因,全是怪內閣的不作為,且醉心於權力執政中。
隨著鄭三俊的話音落下,整個朝廷便就炸了鍋。
無數大臣紛紛跪地啟奏,請朱由檢以“學子禍亂天下”為由,下旨嚴查並抓人!
就在百官嗚嗷喊著抓人之時,周延儒卻不約而同的與張書緣、錢龍錫二人站了出來。
“陛下萬萬不可!此社不過是士人結社,以文會友、砥礪學問。若依此打壓,臣我朝會恐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呀。”
“而據臣對我大明學子了解,這複社中人大多也是讀書明理之輩,有些狂悖、迷亂之言也屬正常。還陛下明察,莫要被小人之言蒙蔽了聖心,與天下學子生間啊!”
周延儒是跪地大聲疾呼,那神情就好似是真的在為天下學子鳴不平一般。
而這周延儒看似為學子發言,但實際上,他卻是與複社有著很密切的關係。
據後世記載,周延儒在第二次登臨內閣首輔時,曾受到了複社的大力支持。
見周延儒是如此言語,張書緣與錢龍錫便也開了口。
“啟奏陛下,周大人所言極是。這群學子不過熟讀了幾年書本,對於治世之道恍若懵懂小兒,切不可因此大動肝火,傷了天下學子之心。”
這是錢龍錫說的。
“陛下,二位大人所言甚是。那群學子不過熟讀了幾年經集古典,對於書中描繪甚是向往。但我朝眼下實情的確艱難堪憂,不同於古典記載。他們自然便想改變這一切。所以依臣看來,對於此等敢於諫言學子,定不可打壓,反而要重用!”
張書緣也是同眾人跪在大殿之上,隻不過,他的話要說的比周延儒他們要直白。
而他之所以說這番話,自然是想保一保這複社。
因為,這複社之中亦有不少人傑,還有分化東林黨的輿論之能!
隨著張書緣三人為複社說話,一眾文武百官便就怒視了過來,並開口質問他們是何居心。
對此,周延儒是有些膽寒,畢竟是和整個朝廷對上了。
而錢龍錫也是感覺頭皮發麻,但他卻覺的這群人不能被殺,一旦死了人,那後果絕對是排山倒海且難以承受的!
至於張書緣,他倒是不太在意,一是他早就熟悉了這種殺人般的眼神,二是這件事,他勢必要摻和摻和。
見朝中分為兩派在爭論,朱由檢琢磨了一番,也是覺得不能直接抓人,況且,那群學子所說的話也大多是為了大明而著想。
若是以“逆言、僭越、禍亂天下”等名頭抓人,隻怕自己這邊剛下詔,用不了多久,天下士紳學子就會對自己離心離德了。
畢竟,一個連話都聽不進去的皇帝,還乾嘛要為你服務?
“此事他們說的是有些狂悖,但也不到打殺的地步。這樣吧,為保我學子學理治世,諸位愛卿哪位可願代朕教授?”
想明白了關鍵,又看了眼小哥遞來的眼神,朱由檢便就決定了後續安排。
聽到皇帝是將這事給輕輕揭過去了,文武百官瞬間就在心底裡罵了起來,感情是你沒被刻到恥辱柱上啊。
可沒辦法,皇帝都是這個意思了,他們還能怎麼辦。
雖然是沒辦法,可他們卻是沒一個人願意管這爛攤子的,就連韓礦等人也是一臉厭棄。
因為,在他們此時看來,那群名為“複社”的學子團體,實在是太過狂悖且難以控製,若是惹上這群人,萬一哪天再蹦出個狂言之徒,隻怕自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皇帝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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