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僅用五天左右的時間,衍聖公被抓的消息就飛一般的傳向了大江南北,以至於有近六成的大明官員及讀書人向朝廷發出了茲詢公函,為衍聖公討公道。
而位於文淵閣值公的溫體仁,本來還樂嗬嗬的籌備著搞錢謙益的事情,但他還沒籌備多久,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漫天的公函給搞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在看過這些公函後,他下意識就想閉門躲禍。
可他想躲此事,但他卻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因為他乃是當今內閣的首輔,皇帝治下的第一經國大臣!
“來人,去請畢閣老等到本閣這裡議事。”
雖然自知是躲不過這件事,但溫體仁卻也仍舊是沒忘記擺架子,直接就命中書舍人去將眾多閣員給喊來。
“是。”
前來遞信的中書舍人,是被他嚇的連頭也不敢抬,轉身就去辦溫體仁交代的事情了。
內閣的速度是很快的,僅用半個時辰不到,畢自嚴、李標、王永光、錢龍錫、成基命、周延儒、何如寵等人就齊聚在了一起。
“溫閣老,這是……”
“畢閣老稍安,本閣特招諸位來此,不是為商討裁撤或治軍之事,乃是為討論我朝眼下最大之事!”
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溫體仁也沒去在意李邦華為何會不在現場,反而是將手中的各府代表公函拿了出來。
隨著公函被一一擺到他們的座位茶案上,這在場的諸多內閣大臣便就互相審視了一眼。
“如此多的茲詢,諸位是何看法?”
看了眼他們,溫體仁就頭疼的歎了口氣,他能感覺到,這件事肯定又是張書緣鼓動皇帝做的,如若不然,皇帝乾嘛好端端的跑去山東?還將衍聖公給抓了?
說實在的,這在場的眾人都知道,他溫體仁是在說什麼事情,但對於這件事他們是卻不敢隨便發表意見,畢竟這衍聖公一案,可是牽扯到了全天下的學子,一個處理不好自己就會被那唾沫星子給淹死!
“唉,為今之計,此事我等就隻做留中處理吧。”
看了眼更為詳細的茲詢,王永光就語氣含蓄的道出了答案。
“嗯,你們幾位呢?畢閣老的意思如何?”
收回看向王永光的目光,溫體仁就看向了畢自嚴與那幾位東林黨人。
“此事,下官建議還是先行茲詢聖意再做決斷為好,畢竟這聖公一案事關聖駕……”
聽到溫體仁的不斷追問,錢龍錫這個“張黨之人”就給出了答案。
沒錯,自從己巳大戰結束之後,他是和張書緣越走越近了,沒用多時他就被東林群賢給拋棄了,並將他跟張書緣聯係到了一起。
“嗯…,此事本閣與錢大人的意見一同,此案涉及頗廣,還是先茲詢過陛下再做處理為好。”
畢自嚴,雖是個無黨之人,但他卻也不敢在這樁案子上隨意出言。
隨著這幾位老臣相繼有了抉擇,成基命、周延儒、何如寵三人也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過,在這三人的答案之中,溫體仁卻是聽出了一股維護之意。
“好,既然如此,那這公函本閣便做留中處置,待詢問過聖意再做決斷。至於各地府衙的回複…就以固守二字應答如何?”
“嗯,如此便好,免得朝國徒增變數。”
“嗯,既已如此,那諸位就與本閣來講講今年上半年的理政結果吧……”
內閣的處置是沒毛病的,對於各地的茲詢,他內閣是既不能選擇廷議、又不能選擇封還奏本,更無法施行票擬之權對此案下結論。
因為,若他們選擇了廷議,那勢必會引起全天下的大討論,進而將皇帝給架到火上去烤,搞不好鬨到最後,那衍聖公府就算是沒罪,也會被皇帝給按上各種罪名,而這直接就會造成社會的大撕裂,其後果遠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抗住的。
而至於選擇封還奏本,這雖然是可以讓他們甩鍋不擔責任,但其後果卻也無疑是做了火上澆油之事,搞不好還沒等事情處理完,他們就被皇帝給擼下台了。
……
溫體仁那邊在忙著處理各地的茲詢奏本及各項公務,而張書緣這邊則是忙著核準衍聖公府的各項罪證並進行審問。
這一說起他衍聖公府的罪證,那簡直不要太多,僅曹化淳麾下的掌刑屬官,就整理出了七大本他衍聖公在山東各地的枉法罪證,其中包括不限於有放縱家仆、強娶民女、私放高利、兼並土地、壓迫府衙私放路引等證據。
而方正化則是在他府內,搜查出了一千三百多萬兩的贓銀往來賬單,以及六百五十三萬兩的現銀贓款,還有折合有近五百萬兩的各色精美金器、畫作、玉石、瓷器等物。
除了這些以外,他還搜查出了一座暗室,裡麵除了供奉著一些不能被公開祭祀的牌位外,還有著大量的來往書信及黑灰地產地契,其信件往來之廣,那是遍布了整個大江南北!
此外方正化更是搜出了他與朱常洵等藩王的來往信件,這可沒把朱由檢給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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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此,這基本上就可以說,他孔家是擁有著比朝廷還要殷實的基層網絡,隻要他孔家願意做皇帝,這整不好還真會有不少人來推舉他!
至於方正化搜出的地產田契,那更是恐怖,除了在明麵上的兩千大傾的土地外,他孔府還通過自置莊田、兼並土地等手段,間接或直接的擁有了五千傾田產,房屋、商鋪、酒樓等大小產業,更是有整整一千餘所分布在大江南北!
看著那諸多的罪證,孔貞運、張書緣以及朱由檢一家人是被驚的頭皮發麻,下意識就想去問問那孔胤植究竟是想要乾什麼了!
可無論張書緣與孔貞運是如何審,那孔胤植就是不直麵回答,反而是一個勁的稱有人栽贓陷害,自己要麵見聖駕與孔聖雕像自證。
聽到他的言論,張書緣便就再也沒了耐心,既然他不說,那有的是人說。
於是,張書緣也不廢話,直接就將他關了禁閉,帶著孔貞運就去找其餘北孔族人分彆談心了。
這俗話說的好,大難臨頭各自飛,放在尋常時,這孔府眾人還是鐵板一塊的,但放在眼下他們卻是慌亂了陣腳,無數族人為了活命,那是什麼話也敢說!
當然,在張書緣等人偵辦此案的過程中,無數朝廷官員也是紛紛來奏問詢,更有各地學子社團書寫華麗的辭藻來向朱由檢和張書緣施壓。
在麵對這諸多的奏本時,朱由檢簡直是快被這群讀書人給氣笑了,那一個兩個的是極儘所能的在為衍聖公說好話,什麼諸如“聖公於國有德啊”“聖公乃賢能之輩啊。”總之,除了在朝的官員有所收斂外,其餘在野的讀書人那是毫不留餘地的向衍聖公諂媚。
“嗬嗬,好啊,好一個衍聖公!看過這些之後,朕還不知這大明朝是姓朱還是姓孔了……”
看了幾本奏疏後,朱由檢是不自覺的發著冷笑,眼中的冷冽是絲毫不曾遮掩,讓衙內的一眾官吏是膽寒不已。
“陛下息怒,這…這士人嬌慣,又對此案真相不知,有所驕狂也…也在情理之中。”
瞧著朱由檢是如此憤怒,身為山東左布政使的劉榮嗣就趕忙站出來言語,生怕被朱由檢算總賬。
“情理之中?嗬嗬,好一個情理之中啊!”
“老臣懇請陛下息怒,這天下儒生如此驕狂,此乃也是實行了聖人之言,臣還請陛下勿要氣惱以免使我朝國損失賢良。”
就在朱由檢惱怒的準備要問劉榮嗣的罪時,孫承宗這位老儒將就站了出來。
而他之所以出現在此,一是因為平叛結束,二是因為衍聖公一案。
“嗯,愛卿…言之有理。”
聽到這話,朱由檢這才收起了譏笑。
沒辦法,這天下終究還是要靠這繁多儒生來治理的。
“嗯,孫愛卿,你乃我朝之四朝國柱,又是我兵部尚書,對於此次山東府的叛亂及軍隊混亂一案可有話說?”
見孫承宗讓自己息怒,朱由檢下意識就將怒意對準了他。
“臣…臣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見皇帝把怒火對準了自己,孫承宗也不能再繼續為儒生說話了,轉而就老實的閉起了嘴。
說實在的,若非他在此知道案情,那他肯定是要站出來為衍聖公一案說上一二的,因為他也是儒生出身,天然就和孔府有著因果。
沒錯,天下儒生都自認是聖人弟子,而聖人後裔又是長達千年的文道之首,而若是在不知案情的情況下,他們是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為孔家出來站台的!
而這之所以有這種結果,那自然是跟曆代皇朝的外儒內法的基本國策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