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體輕微搖晃,桅杆與鐵索時不時撞響幾聲。
甲板上幾名海盜正蹲著修補裂縫,工具敲擊木板,帶著潮濕和腥味。
瘋王最新的命令是讓他們繞到南線,截住一支碧潮行會的商船隊,搶下指定的貨物與人,再送往他那艘在深海上的旗艦。
巴格是這隻小隊的隊長,但他根本不知道這批貨物具體是什麼,那東西被封得死死的,連他們自己都沒能看一眼。
有船員說那是一種煉金成品,能讓整片海燃起來,也有人說,是瘋王打算獻給某個信奉舊神的供品。
沒人在乎真相,這隻是他們在枯燥海上的調味劑。
事實是他們劫了碧潮行會的船,卻沒分到任何戰利品。
並且船隊整整三分之一的人折在了那場襲擊裡,甚至副舵手也倒在那。
現在破浪灣的海水裡多了三十具他們兄弟的屍體,而換來了一推瓶瓶罐罐,以及幾個俘虜。
巴格坐在船艙裡,一邊清理牙縫裡的魚骨頭,一邊慢慢咀嚼:
“三十個兄弟換來一堆裝在鐵匣裡的鬼玩意兒以及幾個男人,連半個女人都沒有。瘋王要的可能是寶,但我們連半桶朗姆酒都沒有。”
說完他泄憤似的腿一踢,酒桶翻倒在地,混著血腥味的酒水滲進木縫,船員海盜連忙上去付扶正。
“老大說得對。”一個斜靠在桶邊的海盜甩著手裡的酒壺,舌頭有些打卷。
“三十個兄弟,白白淹在那鬼地方。瘋王真是瘋,剛和帝國打完,轉頭又敢去摸聯邦的蛋蛋,真不怕被咬掉。”
“哼,不是頭一回了。”旁邊一個渾身疤痕的舵繩手用牙咬開瓶塞,灌下一大口。
“瘋王想把整片海都收進褲襠裡,但他根本搞不懂那些煉金玩意兒。咱們死了人,還不知道運的到底是啥。”
“也許他知道。”坐在水艙口的老船醫慢悠悠地開口,“隻是我們這些人,不配知道。”
這話一出口,甲板上頓時炸開一陣笑。
“潮他娘的不配?”
“我不配拉屎嗎?”
“瘋王要再讓我去送這種鬼罐子,我寧願綁塊石頭跳海裡乾脆!”
“說不定他真想讓咱們跳。”
“嘿,說真的,誰知道那鐵匣裡裝的是什麼東西,難道是瘋王他自己的斷牙。”
“反正不是金幣。”
“那就沒價值。”
一邊喊,一邊有人把腳搭到欄杆上,抬頭朝遠處灰海望。
“我記得,上回送完貨回來的路上,”年輕海盜開口,語氣猶豫但還是說了出來,“在南線那塊凍海邊,咱們看見過一個破港口,不知道建好了沒有。”
眾人安靜了一瞬。
“你確定不是幻覺?”
“那地方以前沒港口。”
一位海盜忽然記起:“那回不是因為要完成任務,才壓下不劫的嗎?”
“哦哦。老子那時候手都癢了,想衝上去搶點女人。結果任務要緊,隻能看著做罷。”巴格醉醺醺的,但也記了起來。
“嘿嘿,那現在不是回來的路上嗎?”有海盜興奮轉頭看向巴格,“老大,這次得能不能進去點點看。”
“兄弟們。”巴格撐著欄杆,聲音沙啞又醉醺醺,“我可沒忘,三十個兄弟,換回來啥?
一肚子海水,幾桶破罐子,還有瘋王一句乾得不錯,這次出來總不能什麼都撈不著吧了?
今晚轉舵,往那邊走,新港也好,鬼窩也好,咱們進去看看。要是他們真敢收貨、囤酒、女人……那就彆怪我們不客氣。”
他晃了晃肩膀:“酒歸你們,金幣歸我,銀幣大家分,女人嘛……自己搶快點。”
一陣哄笑中,他咬著牙補了一句:“這一趟,咱們自己也撈一點。”
船員們爆發出如浪潮般的叫喊。
“朗姆!”
“女人!”
“銀子!”
“老大乾得漂亮!”
“瘋王要罐子,我們要美女!”
巴格低聲哼了一句,像是回應,也像是咒罵:“帝國的新港?正好給兄弟們打牙祭。”
…………
海霧濃得像黏糊糊的蜘蛛網,連燈都照不出兩步遠。
“南麵見光!”忽然桅頂上傳來喊聲,斥候聲音帶著一點掩飾不住的興奮。
聽到聲音,巴格翻身從酒桶邊站起來,腳下打滑,扶了一把桅杆才沒摔下去。
他呼出一口氣,鼻子裡儘是朗姆酒的味道:“在哪兒?”
遠遠的,一點光在霧裡跳動著,忽明忽暗,像個招手的妓女,吸引這他們。
他們一點點靠近。
大部分船員隻能隱約看到霧裡有輪廓起伏,燈光晃晃悠悠,有人還在猜那是不是漁村的柴火。
“靠這麼近了還沒動靜,八成是空的。”有個瘸腿舵手嘀咕著。
“屁,我看那倉庫一排排的,說漁村?”另一個搖頭,眼睛死死盯著霧裡的亮點。
巴格沒搭理他們,舉起了那支老舊但擦得發亮的銅望遠鏡,透過鏡片,看得更清楚。
燈塔修得不小,堤壩直直砌到海裡,岸邊倉庫整齊排列,塔樓頂上還真有人影晃著火把巡邏。
“媽的……”巴格低聲咕噥,聲音裡摻著點酒意和咬牙切齒,“誰他媽說這是個小破港?這哪是港口……這看起來像帝國哪個狗官的海上金庫。”
他踢了下船邊,冒起一點點退意,卻立馬消散,雖然腦袋裡全是烈酒,但腦子還轉得動。
“現在說不打?那今晚我怕是得自己跳海。”巴格低聲說著,嘴角咧開,“這幫酒糟鬼要是聽說我退了,能把我綁桅杆上喂海鳥。”
他猛地回頭聲音拔高了幾分,透著酒意也透著火氣:“白天彆闖,夜裡上!我們來個趁夜襲擊”
舵手剛點頭,還沒轉身,船艙裡就炸開了鍋。
“老大英明!”
“嘿,他腦子還沒燒完,真他媽有辦法!”
“這才叫計謀!”
“夜裡剁人,乾淨利落!”
有人開始拍甲板,還有人直接舉起斧頭旋轉一圈,像要跳舞。
空氣裡全是醉意、汗味和興奮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