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說下來,基本都是老調重彈。輪到何雨柱時,他報了軋鋼廠能調劑的廢鋼材邊角料和一批淘汰勞保用品。有人嗤笑一聲,聲音不大,但足夠聽見。
何雨柱沒停頓,接著說出可提供的物資:五噸工業潤滑脂,五月份到期,但保存良好;三百套積壓的蘇製扳手,規格特殊,但某些老機床還能用。
會議室靜了一下。
潤滑脂是消耗品,到期也能用。蘇製扳手更是稀罕物,現在都改公製了,但維護老設備少不了。
“什麼價?”對麵一個戴眼鏡的問。
“換等值矽鋼片,或者電解銅。”何雨柱說。
眼鏡男搖頭:“矽鋼片沒有,電解銅可以談,但要看你潤滑脂質量。”
“明天帶樣品來看。”何雨柱說。
散會後,好幾個人過來遞煙,打聽扳手具體規格。
何雨柱一一應酬,眼角瞥見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站在走廊儘頭,正和一個人低聲說話。對方背對著,看身形像是火車上那個藍棉襖。
何雨柱沒停留,直接回房。
鎖好門,他檢查了挎包,協議都在。又把兩張床都推離牆麵,確保不會有人從隔壁鑽過來。
窗戶插銷有些鬆,他用火柴棍塞緊了。
半夜,他被走廊上的腳步聲驚醒。
腳步很輕,在他門外停了一下,又走遠了。何雨柱摸出枕頭下的扳手,握在手裡,沒開燈。
第二天一早,老趙來接他去主會場。
天津城禮堂氣派得多,門口掛大紅橫幅,自行車停了一片。
簽到時,工作人員多看了他兩眼:“紅星軋鋼廠?代表證拿好。”
會場裡人更多,攤位擠擠挨挨。
何雨柱剛找到自家廠子的位置,還沒擺開資料,就聽見旁邊攤位有人高聲說話。
“……質量不穩定啊!上次換的軸承,裝上去沒轉兩天就卡死!害我們車間停產大半天!”
說話的是個黑瘦漢子,正對著幾個圍觀的人比劃。
何雨柱認得他,是河北一家農機廠的采購,姓胡,上次在北京交流會上換過一批軸承。
胡采購看見何雨柱,聲音更高了:“正好!紅星廠的人來了!你們說說,那批軸承是不是你們給的?”
何雨柱走過去:“胡采購,那批軸承是你們主動提出用廢舊齒輪換的。當時說過是報廢件,隻能拆零件用。”
“誰說的?明明說是七八成新!”胡采購瞪眼,“我們廠長還誇我換得好,結果一裝就壞!你們必須給個說法!”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何雨柱看見鴨舌帽和藍棉襖混在人群裡。
“軸承帶了嗎?”何雨柱問。
胡采購一愣:“壞都壞了,誰還留著?”
“編號記得嗎?或者包裝箱,應該有烙印。”
“誰記那個……”
“那批軸承是哈爾濱軸承廠七四年的批次,編號頭兩位是7H。”何雨柱聲音不高,但周圍人都能聽見,“因為是報廢件,每個軸承內圈都用酸液蝕刻了‘廢’字。胡采購,你要不要回去找找看?”
胡采購張著嘴,沒說出話。
何雨柱轉向圍觀的人:“各位都是行家,報廢件再利用是常事,但規矩得講清楚。我們紅星廠出的每一批貨,來源、品相、用途,合同上都寫得明白。誰要想渾水摸魚……”
他沒說完,但意思到了,人群裡有人點頭。
胡采購臉一陣紅一陣白,嘟囔著“可能記錯了”,擠出了人群。
鴨舌帽和藍棉襖也不見了。
何雨柱回到攤位,老趙湊過來:“小子行啊,準備夠充分的。”
“習慣而已。”何雨柱翻開資料本。
第一頁夾著張紙條,是昨晚從門縫底下塞進來的,鉛筆字跡和火車站那張一樣:
“小心河北城農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