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何雨柱去運輸隊查記錄。值班小夥打著哈欠:“331?劉老歪的車嘛,專拉蜂窩煤。”
“昨天他送哪片?”
“這哪記得……等等,他交車時油表都快空了,估計跑遠郊了。”
賬本攤在桌上,何雨柱手指劃過記錄。331車每周三固定跑一趟大興,周日跑昌平。
“劉老歪人呢?”
“請病假了。”小夥突然壓低聲音,“聽說惹了麻煩,煤店那邊不要他車了。”
何雨柱回到辦公室時,孫建國正等著:“財務科查出問題了!去年冬天有筆煤款對不上數,付了雙倍!”
賬本攤開,泛黃的紙頁上寫著:一九七五年十二月,蜂窩煤五十噸,收款單位西村煤店。經辦人簽名潦草:劉廣財。
“劉組長經手的。”孫建國手指點著數字,“但倉庫入庫記錄隻有二十五噸。”
何雨柱拿起電話撥通煤店。接電話的正是那個收豬肉的老板。
“五十噸?不可能!”老板嗓門很大,“俺們小店一月最多出二十噸!”
電話背景音裡有板車軲轆聲,還有人在喊“劉哥慢走”。
何雨柱放下電話。孫建國臉色發白:“這是貪汙啊!得馬上報保衛科!”
“等等。”何雨柱從抽屜拿出那包蘑菇,“幫我找個懂山貨的人看看。”
廠裡食堂老師傅捏著蘑菇聞了聞:“好東西啊!這榛蘑隻有薊縣山裡才有,城裡買不著。”
“薊縣?”孫建國愣住,“那不在天津啊?”
何雨柱抽出煙盒紙。牡丹牌香煙,薊縣特產。
他再次撥通天津電話。老趙接起來就笑:“正要找你!馬三案扯出條大魚——你們廠那個劉組長,在薊縣有個相好!”
電話背景音嘈雜,像是有人在爭執。老趙突然壓低聲音:“馬三剛說漏嘴,劉組長倒騰的不止是菜,還有煤票。你那邊查查七五年的煤票賬本。”
保衛科檔案室積著灰。七五年的煤票領用記錄本缺了十頁,斷口整齊像是刀割的。
保管員囁嚅:“劉組長去年借閱過這本……”
何雨柱走到廠區公告欄前。每日菜價表旁邊新貼了張通知:明日全麵核查七五年冬季能源供應記錄,請相關人員備好資料。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匆匆離開,往後勤辦公室方向跑。
天黑時,何雨柱辦公室門縫底下塞進張紙條。打字機打的,墨粉暈開了:
“適可而止。”
他拉開抽屜,把紙條和蘑菇放在一起。抽屜最深處躺著半張燒焦的工作證。
廠區廣播突然響起,播送明日天氣:晴,西北風三到四級。
孫建國敲門進來,臉色古怪:“劉老歪回來了,正在車隊鬨事,說有人誣陷他偷煤。”
何雨柱拿起棉帽:“去看看。”
車隊院子圍滿了人。劉老歪舉著扳手亂揮:“老子行車本清清白白!誰嚼舌根不得好死!”
何雨柱撥開人群:“行車本給我看看。”
劉老歪愣住,扳手垂下來:“你誰啊?”
“何雨柱。”
劉老歪臉色變了,手指收緊:“行車本……丟了。”
“油料記錄總有吧?”何雨柱轉向車隊隊長,“查331車去年冬天的耗油量。”
隊長翻出本子,手指發抖:“十二月……百公裡耗油四十升?這不可能!”
人群嘩然。正常載重卡車百公裡耗油不過二十五升。
“超載唄。”何雨柱說,“裝五十噸煤跑起來,可不費油。”
劉老歪突然舉起扳手衝過來:“你他媽找死——”
何雨柱側身閃過,抓住他手腕一擰。扳手當啷落地,劉老歪慘叫跪倒。
保衛科的人終於趕到。何雨柱把行車記錄本塞給孫建國:“抄送審計科。”
他走出車隊院子,西北風刮在臉上像砂紙。廠區路燈亮起,把影子拉得很長。
辦公樓拐角閃過個人影,穿著後勤工作服,手裡拎著帆布包。
何雨柱停下腳步。那人影也停住,慢慢退回陰影裡。
廣播喇叭刺啦響了一下,開始播放下班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