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軒並未察覺父親眼中複雜的情緒,仰著小臉直言不諱:
“我不喜歡一個坐過牢的媽媽……這讓我在同學麵前很丟臉。”
這句話像根浸了毒的尖刺,狠狠紮進秦律心裡,泛起一陣鈍痛。他沒想到,連年幼的兒子也用這種輕蔑的目光審視著親生母親。
他臉色驟然沉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以後在家裡,不許再說這種話!沈昭寧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必須尊重她,明白嗎?”
“……哦,知道了。”秦子軒被父親陡然轉變的態度嚇住,縮著脖子小聲應道。
“從明天開始,每天放學後,給你媽媽打個電話。”秦律壓下情緒,試圖用這種方式重新建立聯結。
秦子軒下意識地抗拒,小臉上寫滿了不情願:“啊?為什麼呀?”
“讓她回來輔導你寫作業!聽懂沒有?”
“……知道了啦。”
秦子軒癟著嘴,不情不願地應下,這才耷拉著腦袋,慢吞吞地挪回了房間。
秦律的本意,是想借孩子作為紐帶,增加與沈昭寧的交集,挽回一些局麵。
然而孩子離去後,空蕩的客廳更顯寂寥,那無處宣泄的邪火灼燒著他的理智。
他將滿腹怒氣傾瀉在聞聲而來的保姆和司機身上,厲聲訓斥,責令他們必須嚴格督促秦子軒的學習。
保姆與司機麵麵相覷,最終還是在家服務多年的吳媽壯著膽子,語重心長地勸道:
“先生,不是我們不管,是小少爺的脾氣……我們實在管不住啊。依我看,還是得把太太請回來。隻有太太在,才能真正把小少爺引回正途啊。”
吳媽看得明白,林溪月那種毫無原則的溺愛是裹著蜜糖的毒藥,唯有沈昭寧那份源於血脈的真心與管束,才是對孩子好。
秦律煩躁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當偌大的空間再次隻剩下他一人時,那股強烈的不甘再次襲來。
他原本確實存了讓沈昭寧回來的心思,但今晚,她與顧硯遲並肩而立、默契堅定的姿態,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他驕傲的心臟。
難道他秦律,就要這樣被顧硯遲徹底比下去,淪為輸家嗎?
不,絕不可能!
他一定要讓沈昭寧後悔今天的選擇!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贏回一切,贏回她!
這一夜,秦律毫無睡意。他獨自陷在客廳寬大的沙發裡,紅色的酒液一杯接一杯地灌入喉中。
然而,微醺之後,無數關於過去的記憶碎片,不受控製地湧入腦海。
那時,她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她的溫順,她的笑容,仿佛都隻為他一人綻放。
這間屋子,也曾充滿煙火氣息與溫馨。
然而現在,這裡隻剩下冰冷的牆壁和無儘的空洞。
他在不知何時沉沉睡去,然而,一陣熟悉的、尖銳的胃痛又將他從混沌中拽醒。
他痛苦地蹙眉,朦朧的視線裡,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正在不遠處安靜地忙碌著。
心中一暖,巨大的期盼瞬間衝垮了理智,他掙紮著起身,踉蹌地朝那身影走去,語氣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與脆弱:
“昭寧,你回來了?”
他伸手,緊緊抓住那人的手臂,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昭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姓顧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不會對你好的……你回來是對的,孩子們離不開你,我……我也……”
“秦先生,是我,是我啊!我不是太太!”吳媽被他抓得生疼,連聲叫喚。
見秦律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眼神迷離,吳媽心一橫,順手拿起桌上那杯未喝完的冰水,混著幾塊未融的冰塊,猛地朝他臉上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