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彆開門的大爺,衛國轉身走出學校大門,心裡反複盤算著:
明天一定要想辦法找到高曉燕的老師,好好問問她的情況。
如果真像大爺說的那樣,那讓她輔導小林,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畢竟小林這孩子,從小就愛捧著書本啃,算術題做得又快又準,作文還常被老師當成範文在班裡朗讀。
這次響應號召下鄉,要是耽誤了功課,將來想考大學可就難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已經漸漸濃了。
胡同裡的路燈昏黃,勉強照亮腳下的路,月光卻格外清亮,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個沉默的夥伴跟著他一路前行。
衛國的心裡,一邊惦記著已經踏上征途的妹妹,擔心她那雙從沒乾過農活的手,到了陌生的田埂上會不會磨出血泡;
擔心她夜裡想家,會不會躲在被窩裡偷偷抹眼淚;
一邊又在琢磨著高曉燕的事情,那姑娘說話時眼睛亮亮的,透著股機靈勁兒,希望能順利促成輔導的事。
他想起剛才在火車上,高曉燕看他的那一眼,似乎帶著幾分熟悉和好奇。
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緣分吧:
先是在站台上幫她遞那個沉甸甸的藍布包袱,又在火車上隔著幾排座位意外重逢,現在自己又為了妹妹的功課,特意跑到她的學校來打聽。
這麼一想,衛國覺得,這件事說不定真能成,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回到家時,院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吱呀”響了一聲。
屋裡的燈還亮著,大家都沒睡,正圍坐在炕桌旁等著他。
母親手裡攥著針線,卻沒心思納鞋底,見衛國掀簾進來,連忙放下東西迎上前:
“怎麼樣?看著小林上車了嗎?她有沒有哭啊?早飯給她塞的煮雞蛋吃了沒?”
衛國笑了笑,拉著母親的手往炕邊坐:
“媽,您放心吧。小林那孩子,看著柔弱,其實心裡比誰都擰巴。
上車的時候沒哭,還跟我保證說一定會照顧好自己,讓我轉告您彆老惦記。
而且我在火車上認識了幾個跟她一起下鄉的年輕人,有個叫何慧芳的小姑娘來過咱家你應該認識。
家是郊區的,會乾農活,說會多照應小林;
還有個戴眼鏡的姑娘,看著像個讀書人,他們說會互相照應,您就彆擔心了。”
爺爺在一旁抽著旱煙,煙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聽完點了點頭,磕了磕煙灰說道:
“孩子大了,總要學會自己闖蕩。咱們做家長的,能做的就是多支持她。對了,你剛才去哪兒了?怎麼回來這麼晚?”
衛國便把想請高曉燕輔導小林功課的事跟家人說了一遍,從站台上的相遇說到火車上的攀談,又講了學校看門大爺的話。
母親聽完,臉上的愁雲散了些,讚許地說道:
“你這個想法不錯,小林不能因為下鄉就把學習落下了。
你爸走得早,咱們就盼著她將來能有出息。不過這事也得看人家姑娘願不願意,彆強求,人家也是要下鄉的,說不定也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