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草北屯飄著細碎的雪花。
曹大林站在院子裡活動右臂,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猙獰的疤痕。
他試著舉起56式半自動,穩穩地做了個瞄準動作。
"哥!你的手好啦?"曹曉雲從屋裡蹦出來,紅頭繩在晨光中格外鮮豔。
曹大林揉了揉妹妹的頭發:"好利索了。今天帶你進城買年貨去不?"
小丫頭剛要歡呼,院門被推開,劉二愣子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大林哥!李二彪也康複了,他能出屯子了!正往咱家來呢!"
曹大林眼睛一亮:"他那條腿保住了?"
"保住了!就是有點跛。"劉二愣子搓著手,"聽說帶了不少好東西來謝你!"
正說著,院外傳來拐杖點地的聲音。李二彪拄著單拐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小夥子,抬著個沉甸甸的麻袋。這個被熊瞎子傷過的漢子瘦了一圈,但精神頭不錯。
"大林兄弟!"李二彪扔掉拐杖就要跪下,被曹大林一把扶住。
"使不得!"曹大林把他按在板凳上,"腿剛好彆折騰。"
李二彪紅著眼圈:"要不是你那天拚死相救,我早喂熊瞎子了。"他指了指麻袋,"一點心意,彆嫌棄。"
曹大林解開麻袋一看,裡麵是半扇凍得硬邦邦的野豬肉,兩隻風乾的野雞,還有一包用油紙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竟是上好的熊膽粉!
"這......"曹大林連忙推辭,"太貴重了!"
"收著!"李二彪不容拒絕地說,"我還有個大禮送你。"他壓低聲音,"老金溝的另一位鰥寡孤獨的吳炮手你知道不?他要賣狗!"
曹大林心頭一跳:"吳叔?他不是最寶貝他那幾條狗嗎?"
"老了。"李二彪歎了口氣,"六十三了,去年冬天摔了一跤,今年開春咳了血,大夫說不能再進山了。"他神秘地眨眨眼,"三條好狗,其中"大黃"是正經抬頭香的頭狗,去年秋天單槍匹馬圍住過四百斤的炮卵子!"
曹大林手裡的茶碗差點掉地上。
抬頭香是獵犬中最難得的品種,嗅覺比普通獵犬靈敏數倍,能在逆風情況下聞到百米外的獵物。
"多少錢?"他直截了當地問。
李二彪伸出三根手指:"七百,不單賣。"
"七百?"劉二愣子驚呼,"三條狗?這麼貴?"
"是貴。"李二彪苦笑,"但還有個條件——得給吳老頭保證,讓他的狗都不憋屈。"
屋裡突然安靜下來。
曹德海蹲在門檻上抽旱煙,聞言抬起頭:"我聽說吳炮手無兒無女?"
"有個侄子,在省城當工人,幾年不回一次。"李二彪搖搖頭,"老頭性子倔,不肯去城裡,就想在山上終老。"
曹大林沉思片刻,突然站起身:"二愣,收拾東西,現在就去老金溝!"
"現在?"劉二愣子瞪大眼睛,"不是說好今天進城買年貨嗎?"
曹大林已經往屋裡走:"曉雲,哥改天再帶你去。"他從炕櫃底下摸出個布包,裡麵是厚厚一遝鈔票,"爹,咱家存的錢我拿上了。"
曹德海出人意料地沒反對,隻是磕了磕煙袋鍋:"去吧,吳炮手是個實在人。"老獵戶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懷念,"五八年鬨饑荒,他分過咱家半隻麅子。"
李桂芝從灶房追出來,往兒子懷裡塞了個包袱:"剛烙的餅,路上吃。"老太太欲言又止,"兒啊,那老頭子可不是善人......"
"娘,我曉得。"曹大林係緊狗皮帽子,"先去看看再說。"
老金溝比青山屯還遠,兩人踩著滑雪板走了將近三小時。快到中午時,終於看見山腳下孤零零的三間土坯房,煙囪冒著嫋嫋炊煙。
院門口拴著三條狗,一見生人就狂吠起來。領頭的是條大黃狗,體型比大青還大一圈,毛色油亮,脖頸上一圈白毛像戴了個銀項圈。最奇特的是它的鼻子,又大又黑,像顆飽滿的黑棗。
"好狗!"曹大林由衷讚歎,眼睛都挪不開了。
吳炮手從屋裡走出來,老人腰彎得像張弓,手裡拄著根花椒木拐杖:"來了?"他聲音沙啞,像是嗓子裡堵著什麼東西,"進屋說。"
屋裡比想象中整潔,牆上掛滿了獸皮和獵具。最顯眼的位置掛著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吳炮手站在一頭碩大的黑熊旁邊,手裡提著獵槍,意氣風發。
"坐。"老人指了指炕沿,自己則費力地挪到灶台前添柴火。
曹大林趕緊上前幫忙:"吳叔,我來。"
吳炮手沒推辭,喘著粗氣坐回椅子上:"二彪都跟你說了?"
"說了。"曹大林點點頭,"七百塊錢,三條狗,給您老作保證。"
老人渾濁的眼睛盯著曹大林看了半晌:"你爹是曹德海?"
"是。"
"五八年,他分過我半袋苞米麵。"吳炮手突然說,"你像他,重情義。"他指了指窗外的大黃狗,"大黃跟了我四年,是條好狗。那兩個小的也不差,一個叫"黑箭",一個叫"花腿",都是大黃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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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林順著窗戶看去,除了大黃,還有條純黑的小公狗和一條黃白花的小母狗,都精神抖擻,眼神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