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黃綠色煙霧像活物般從井口湧出,曹大林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成一片模糊的色塊。
他感覺黑箭的牙齒深深陷進自己後頸的皮肉裡,犬類特有的腥臊味混合著血腥氣直衝鼻腔。
身體被拖拽著摩擦過粗糲的台階,解放裝布料撕裂的聲音在耳鳴中顯得格外遙遠。
"大林哥!"趙春桃的呼喊仿佛隔著一層棉被。曹大林模糊的視線裡,姑娘被硝煙熏黑的臉忽遠忽近,她手裡攥著的那截井繩正詭異地冒著白煙。
右腿突然傳來鑽心的疼痛——是之前縫合的傷口又崩開了。這劇痛反而讓曹大林的神智清醒了幾分。他掙紮著摸向腰間,手指觸到個硬物——是臨行前王秀蘭塞給他的粗瓷小瓶。瓶口用蠟封著,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醋"字。
"閉氣!"曹大林用儘全身力氣將瓷瓶砸向井口。瓶子碎裂的瞬間,一股濃烈的酸味在黃煙中炸開。這是老輩人傳下來的土方子,陳醋蒸汽能中和大部分毒煙。
劉二愣子不知何時衝了下來,脖子上掛著五六衝,槍管還冒著煙。他一把扯下頭上的紅背心,浸了井水捂在曹大林口鼻上:"操!是光氣彈!部隊演習才用的玩意兒!"
井口的煙霧漸漸變成灰白色。曹大林撐著槍管站起來,發現地窖的泥地上散落著幾個空罐頭盒——"7013"的軍工編號在煤油燈下泛著冷光。他踢開一個罐頭盒,裡麵殘留的黑色粉末散發著刺鼻的大蒜味。
"井裡...咳咳...有東西..."趙春桃指著那口老井,她右手虎口處有道新鮮的勒痕,"那些人...運下去好多木箱..."
曹大林挪到井邊,井沿的青石上布滿新鮮的摩擦痕跡。他撿起半截井繩,斷口處的纖維參差不齊——不是磨斷的,而是被某種酸性液體腐蝕斷的。繩頭上還粘著片暗綠色的苔蘚,和鬼見愁石頭倉子裡發現的一模一樣。
"二愣子,礦燈!"曹大林解開腰間繩索,這是吳炮手特製的"捆虎索",七股牛筋擰成,能吊起三百斤的野豬。
劉二愣子把礦燈的紅布罩換成藍布,燈光頓時變成冷冽的幽藍色。光束照進井口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井壁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符號,有五星、箭頭,還有些像俄文字母的刻痕。最駭人的是水麵附近那個鮮紅的標記:一個圓圈裡套著閃電符號,下麵用炭筆寫著"1984.5"。
"我下去。"曹大林把繩索在腰間打了個獵人結,"你們守著井口。"
趙春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姑娘的手指冰涼:"等等!"她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麵是幾片曬乾的金絲苔,"含在舌下...能解毒..."
井水比想象中冷得多。曹大林咬著礦燈沉入水中的刹那,刺骨的寒意像千萬根鋼針紮進毛孔。水下的能見度不足兩米,燈光照出井壁上人工開鑿的凹槽——這根本不是水井,而是個偽裝的豎井入口!
下潛約五米後,井壁突然向一側延伸出條隧道。曹大林抓住凸起的岩石鑽進去,肺裡的空氣已經所剩無幾。隧道儘頭是個半淹在水中的石室,頂部吊著幾個密封的鐵皮箱,箱角用鐵絲固定在岩縫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室中央的景象——三具穿著65式軍裝的屍體呈放射狀漂浮著,屍體已經泡得發脹,但腰間武裝帶上的"df"編號依然清晰可辨。其中一具屍體的手裡攥著本防水日記,扉頁上印著鮮紅的"絕密"字樣。
曹大林剛抓住日記本,突然感覺背後水流異常。他猛地轉身,礦燈照出個黑影正從隧道另一端遊來——是那個"藥材販子"!對方明明已經死了,可眼前這人戴著同款的防毒麵具,手裡握著把鋒利的潛水刀。
兩人在水下搏鬥的動靜驚動了井口的趙春桃。她撲到井邊時,看見水麵突然翻湧起大片氣泡,接著是一股暗紅色的血霧。繩子劇烈抖動起來,她立刻拽住繩索往上拉,劉二愣子也撲過來幫忙。
拉上來的曹大林右肩插著把匕首,血水順著解放裝往下淌。他懷裡緊緊抱著那本日記和半截斷臂——斷臂手腕上赫然戴著塊"東風"牌軍用潛水表,表盤上的夜光指針停在1123。
"下麵...咳咳...有軍火庫..."曹大林吐出幾口井水,從嘴裡摳出個防水膠卷筒,"還有這個..."
膠卷筒裡是張泛黃的地形圖,上麵用紅藍鉛筆標著幾條路線。最引人注目的是地圖角落那個鋼印——五角星裡套著"特密"二字,正是當年邊境部隊專用的密級標記。
魏鐵軍帶人趕到時,伐木場的戰鬥已經結束。吳炮手正帶人清點繳獲的武器:十二箱五六衝,五箱40火箭筒,還有整整三噸tnt炸藥。老獵人蹲在卡車旁,手裡捏著個奇怪的金屬管——管身上用紅漆寫著"701384"。
"這是..."魏鐵軍臉色驟變,"你們從哪找到的?"
曹大林指了指那口井。他肩上的傷口已經用火灼法止血,焦糊味混著血腥氣在空氣中彌漫。趙春桃正用井水給他清洗傷口,姑娘的手抖得厲害,卻倔強地咬著嘴唇不哭出聲。
"去年大裁軍時,有批軍火在運輸途中失蹤。"魏鐵軍翻看著那本防水日記,聲音越來越低,"負責押運的...是偵察連三排..."
日記最後一頁的記載讓所有人沉默:"5月12日,發現金礦脈。王連長命令改變運輸路線。特派員說這是叛國罪...槍聲...井..."
曹大林突然想起老崔煙袋鍋上的裂紋,和鬼見愁熊洞裡那些金絲苔。他摸出懷裡那半截煙袋鍋,銅鍋底內側隱約可見"王"字刻痕——原來那根本不是煙袋鍋,而是某種測量工具!
"不是金礦。"曹大林啞著嗓子說,"是鈾礦。金絲苔...隻在放射性礦脈附近生長..."
這句話像顆炸彈在人群中炸開。魏鐵軍立刻命令所有人撤到上風口,自己卻走向那口井。曹大林想阻攔,卻被劉二愣子死死按住:"你肩膀...得馬上處理..."
回屯的路上,曹大林發起了高燒。他恍惚看見王秀蘭在屯口的老榆樹下張望,曹曉雲的羊角辮上係著褪色的紅頭繩。趙春桃的眼淚滴在他臉上,滾燙得像熔化的鉛水。
昏迷前最後的記憶,是魏鐵軍用屯裡唯一那台"東方紅"拖拉機運走的鐵皮箱。箱角露出的鉛封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極了鬼見愁那些金絲苔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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