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的北風像刀子似的刮過草北屯,家家戶戶的窗戶上都結滿了厚厚的冰花。
曹大林蹲在灶台前,正用一塊油石打磨著幾支特製的箭鏃。
這些箭鏃都是用廢鐵軌鋼打造的,淬了五遍火,尖頭上還刻著放血槽。
灶膛裡的柴火劈啪作響,映得他半邊臉通紅。
"哥,暖暖手。"曹曉雲端著個搪瓷茶缸走過來,缸子裡是剛熬好的薑糖水,熱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小丫頭今天穿了件改小的羊皮襖,兩條麻花辮從狗皮帽子裡鑽出來,活像隻毛茸茸的小狗熊。
曹大林接過茶缸,熱氣撲麵而來。
他吹了吹,小啜一口,辛辣的薑味立刻驅散了寒意。
"爹呢?"他問道,眼睛還盯著箭鏃的刃口。
"在堂屋擦槍呢。"曹曉雲蹲在旁邊,好奇地摸著一支箭,"這次真要打狼群啊?"
曹大林點點頭,從牆角拿起個皮囊:"去裝些炒鹽,狼最愛舔鹽漬地。"
院門"咣當"一聲被撞開,劉二愣子風風火火地闖進來,皮帽子上掛滿了霜:"大林!了不得了!"這憨貨今天腰上彆著兩把開山斧,背上還背著杆土銃,活像個要上戰場的將軍。
曹大林頭也不抬:"又是哪家的牲口被禍害了?"
"不是牲口!"劉二愣子湊過來,壓低聲音,"老馬家的看羊圈,被掏了個大窟窿,少了三隻羊!蹄印有碗口大,是狼群!"
曹大林的手頓住了。尋常的狼不敢招惹看家狗,敢這麼乾的必是群凶悍的大家夥。他放下箭鏃,從牆上取下那張祖傳的硬弓:"說說,在哪發現的?"
"鬼見愁那邊的鬆樹林。"劉二愣子比劃著,"我順著跟了半裡地,發現個山洞,裡頭有綠瑩瑩的眼睛,少說七八頭!"
正說著,趙春桃挎著藥簍走進來,褲腳上沾滿了雪:"大林,聽說要打狼群?"姑娘今天穿了件狐皮大氅,辮梢上係著曹大林送的銅鈴鐺,一走一晃叮當響。
曹大林把弓弦緊了緊:"得除掉這禍害,要不年關都不得安生。"
趙春桃從藥簍裡取出個油紙包:"給,新配的傷藥,加了麝香粉。"又掏出個竹筒,"這是曼陀羅汁,箭頭蘸點,能讓那畜生迷糊。"
劉二愣子湊過來聞了聞,被嗆得直揉鼻子:"好家夥,這藥勁兒!狼聞了不得躺板板?"
三人正說著,吳炮手推門進來,胡子上結著冰溜子:"準備得咋樣了?"老爺子雖然年近七十,腰板卻挺得筆直,手裡提著杆雙管獵槍,"我剛去看了蹄印,是群餓狼,領頭的是頭瘸腿的老狼王。"
曹大林把裝備一件件擺出來:弓箭、繩索、鐵蒺藜、乾糧袋......最後是從箱底翻出的一件舊狼皮襖。"這是前年打的狼皮做的,"他摸了摸皮襖上的爪痕,"當時差點要了老命。"
午後日頭漸暖,狩獵隊集結在屯口。除了曹大林四人,還有八個精壯獵戶跟著。周少校聽說要獵狼群,特意派了三個戰士來助陣。
"都聽好了,"曹大林站在碾盤上,"狼群狡猾,咱們得用新法子。"他展開一張樺樹皮地圖,"劉二愣子帶四個人趕山,吳爺帶人守隘口,我和趙春桃去山洞設伏。"
劉二愣子撓頭:"為啥又是我趕山?"
"因為你嗓門大,"吳炮手敲了他一煙袋鍋,"前年那嗓子,把熊瞎子都嚇尿了。"
眾人哄笑起來,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王秀蘭匆匆趕來,往每人手裡塞了個熱乎乎的烤土豆:"墊墊肚子。"輪到曹大林時,老太太偷偷往他懷裡塞了塊紅布包著的東西,裡麵是三個茶葉蛋。
隊伍踩著積雪出發了。臘月裡的山路又硬又滑,每走一步都"咯吱"作響。曹大林走在最前麵,不時停下來觀察樹乾上的抓痕——狼群喜歡在固定的樹上磨爪子,這些痕跡就是最好的路標。
"停。"穿過一片鬆樹林後,曹大林突然蹲下身,"看這兒。"
雪地上有一串清晰的爪印,足有碗口大,旁邊還有幾滴已經凍住的血跡。趙春桃蹲下來撚了撚:"是羊血,不超過兩個時辰。"
曹大林順著爪印往前摸,在一處山崖下發現了被啃得乾乾淨淨的羊骨頭。"新鮮,"他嗅了嗅骨茬,"是群餓狼。"說著從懷裡掏出個小布袋,往地上撒了些鹽粒。
"這是引它們回來?"一個戰士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