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風裹挾著汽車尾氣,吹拂在海楓的臉上。
“作孽啊......”他一陣哆嗦,拉高了連帽衫的領口。
走路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右臂也傳來劇痛。
但肉體上的痛苦,與腦海中翻騰的記憶碎片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隊友瀕死的慘叫,膿液穹頂下的俯視,腳下肉膜搏動帶來的滑膩觸感,空氣中無處不在的恐懼孢子。
還有……辛安。
絕望地獄中那抹在純淨的白色身影,來自費爾神徽下那雙徹底陌生的眼睛……
“呃。”一聲悶哼。
海楓停下腳步,冷汗早已浸透了內衫的背脊,風一吹,刺骨的冰涼。
忘掉?怎麼可能忘掉?那些用血洗進骨髓的東西,每一次回想,都是在尚未愈合的傷口上再狠狠剜一刀。
他抬起頭,茫然四顧。
喧囂的城市,吞吐著光怪陸離的光影和嘈雜的噪音。
他站在這裡,卻感覺自己像個孤魂。
直到視線捕捉到巷子深處,那一小片溫暖的橘黃色光芒。
老槍大排檔,自己裝上去的霓虹燈招牌,歪歪扭扭的映入眼簾。
油膩的塑料門簾後麵,人影晃動,鍋鏟碰撞發出脆響,飄來帶著煙火氣的食物香氣。
這一切微弱卻真實,拽住了他即將沉入深淵的靈魂。
於是他一步一步,朝著那點光亮挪去。
“篤篤篤篤……”
大排檔廚房裡,安晨雪正站在案板前,手裡的菜刀切個不停,細如發絲的胡蘿卜絲在她刀下慢慢堆疊起來。
她係著卡通小熊的圍裙,嘴裡還哼著曲子,試圖驅散心頭縈繞的不安:海楓出去那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
海星則趴在靠近門口的一張折疊桌旁寫作業,小眉頭緊鎖著,鉛筆在草稿紙上劃得沙沙響,時不時心不在焉朝門口張望。
就在這時。
“嘩啦!”
油膩的塑料門簾被掀開,帶進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安晨雪切菜的動作頓住了,刀尖懸在半空。
海星也猛地抬起頭。
門口的光影裡,站著一個身影。
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帶著鐵鏽氣息的輪廓實在熟悉,讓她們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隻是此刻,這身影顯得佝僂疲憊。
刺目的是他垂在身側的右臂。
厚厚的繃帶從手腕一直纏到手肘,血漬浸透,僵硬地貼著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