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間,便已躍出數十米,身形即將消失在山道儘頭。
“等等!閣主!”如夢初醒的袁飛,連忙高呼。
王三豐那疾速前行的身體,毫無征兆地頓足停步。
他轉過身,身影在山道儘頭顯得有些模糊,聲音帶著一絲不解,清晰地傳了回來:“何事?”
袁飛用儘全身力氣追了過去,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仰頭問道:“閣主,您……您這是準備要遠行?”
王三豐點了點頭,言簡意賅:“我將南行,去南疆一趟。”
“那……那煩請閣主稍等片刻!”
話音未落,袁飛便如同一陣旋風,火急火燎地朝另一個方向跑開。
“這小子……”王三豐愕然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怎麼也跟夏蚩那小子一個德性,這風風火火的毛病,莫非還能傳染不成?”
他心中雖有不解,卻並未動身,而是負手立於山道邊,靜靜等候。
沒過多久,袁飛的身影再次出現。
他提著一隻被黑布罩著的鳥籠,又是一路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
王三豐看著他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漲得通紅,額上青筋都冒了出來,不由得搖了搖頭:“跑慢些,我不趕這點時間。”
“呼~呼~”
袁飛終於衝到跟前,他大口喘著氣,將手中的鳥籠遞了過來:“閣主,你要遠行的話,帶上這個吧!”
“這是何物?”王三豐心中升起一絲狐疑,他伸手接過鳥籠,揭開了上麵的黑布。
籠中,一隻通體雪白,唯有頭頂一撮赤羽的小鳥,正用一雙極富靈性的黑豆眼好奇地打量著他,體型與鴿子相仿,卻更顯神駿。
袁飛終於緩過一口氣,臉上洋溢著難以抑製的得意:
“閣主您也知道,我自小便喜歡和這些飛禽走獸打交道,對它們的習性頗為了解。”
“自從我們走出地底,生活範圍日益擴大,我就深感族人之間聯絡極其不便。”
說到這裡,袁飛的胸膛挺得更高了,“為此,我花了近十年時間,才成功培育出了這些‘信鳥’。隻要將它們帶在身邊,無論身處天南地北,相隔千裡萬裡,它們都能精準地找到回家的路,快速傳遞消息。”
“這哪是信鳥?”王三豐看著籠中那隻靈性十足的小家夥,眼中爆發出巨大的驚喜,“這分明就是古代的信鴿啊!”
“好!好!好!”王三豐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沒想到你小子,竟將信鴿都給搗鼓出來了!有了此物,日後我們各方聯絡,的確方便了太多。”
“古代信鴿?”袁飛微微一愣,隨即用力一拍大腿,豪氣乾雲地宣布:“好!那以後,它們就叫信鴿了!”
王三豐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拍了拍袁飛的肩膀,提著鳥籠,再無耽擱,身形一晃,已在百丈之外,隻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在山間回蕩。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青煙,直往南疆方向投去。
大豐二十年,7月。
王三豐孤身一人,跋涉月旬,終於踏入了南疆十萬大山的邊緣。
一步踏入,世界頓變。
濃密如墨的藤蔓攀附枯樹,遮天蔽日的樹冠交織成密不透風的黑暗穹頂,僅容零星幾縷腐綠色的光線滲落,在滿地堆積的腐葉與骸骨上投下斑駁陰影。
巨蟒纏繞著斷裂的岩石吐著信子,獠牙間滴落的毒液腐蝕著地麵;渾身長滿尖刺的豺狼群在腐木間逡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嚎。
曾經秀麗的南疆山水,早已在核輻射的催化下,蕩儘了一切人類的痕跡,徹底淪為了一片虎嘯狼嚎,危機四伏的核獸樂園。
王三豐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憑著記憶,朝著千年之前那片雄渾壯麗的連綿山脈,橫穿而去。
大豐二十年,8月。
即便是以他此時的足力,也被這無窮無儘的核獸荒獸,生生絆住了足足月餘。
不知為何,這十萬大山的核獸,比其他地域明顯強大了太多。
當他最終走出這片無儘山林時,身後彌漫著幾乎化為實質的濃重血腥氣,仿佛是從屍山血海中剛剛走出的修羅。
儘管山河變色,滄海桑田,他依然在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座熟悉而又陌生的雄偉山峰。
他開始登山。
隨著一步步向上,視野越發開闊,腳下的土地,似乎還殘留著千年前的餘溫。
千年時光,於他而言,仿佛隻是彈指一揮間。
山形地勢依舊,沒有一絲變化。可昔日那些鮮活的人,那些熟悉的事,卻早已被曆史的長河衝刷得一乾二淨,連一絲痕跡也未曾留下。
無儘的悵然與追思中,他,重新登臨光明頂之巔。
可就在這時,一陣濃鬱的肉香,裹挾著油脂的芬芳,乘風而來,飄進了他那已數月不知葷腥的口鼻之中。
“嗯?這光明頂的廢墟之上,居然還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