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柳青已經坐在院子裡清點柳條。自從接下那二十多個訂單,時間就像上了發條一樣飛快流逝。
林森的200個的訂單完成之後,柳青的指尖磨出了血泡,眼圈黑得像熊貓。
目前還有4500個未完成。
爺爺這個老匠人每天都會接到零散訂單,根本幫不上忙。
就算爺爺能幫忙,也不能讓七十多歲的老人跟她一樣不眠不休地拚命。
她是回來陪著爺爺,給爺爺幫忙,讓爺爺享福的。
而不是讓爺爺為她操心,給她打工的。
何況,她的目標是產業化,雖然爺爺目前沒有同意……
“這樣下去不行,4500個乾完也得過年了,還發展什麼...“柳青咬著嘴唇盤算,她望向隔壁王嬸家——必須招聘學員。
正想著,王嬸家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王嬸的女兒小桃探出頭來,十二歲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朝這邊張望。
“小桃,過來呀。“柳青招招手。
小姑娘蹦跳著跑過來,眼睛盯著柳青手邊編了一半的杯墊:“青姐姐,這個花紋真好看,像烏龜殼似的。”
“這叫龜背紋。“柳青笑著拿起一根柳條,“想學嗎?”
小桃用力點頭,辮子一甩一甩的。
柳青心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去問問你媽媽,還有李嬸、張嫂她們,想不想學柳編?我可以教。”
小桃眼睛一亮,轉身就跑。
不出半小時,五個村裡的留守婦女就聚在了柳家院子裡——王嬸、李嬸、張嫂,還有一位柳青不太熟悉的阿姨和一位頭發花白卻很精神的老太太。她們有的抱著孩子,有的手裡還拎著沒摘完的菜,臉上寫滿好奇。
“真的給錢?“李嬸兩眼亮晶晶的,直截了當地問,“編一個多少錢?”
柳青早算好了賬:“按件計酬,一個合格的杯墊十塊錢,一天能做十多個,不耽誤做飯接孩子。”
女人們交換著眼色。在這個人均年收入不過三萬的小村莊,這已經是不錯的副業收入。
“我先說清楚,”柳青拿出自己匆忙起草的簡單教程,“質量必須過關,我會嚴格檢查。”
“哎呀,我們手笨...”張嫂搓著手,有些猶豫。
柳青笑了:“我爺爺常說,柳編不是天賦,是耐心。”她拿起柳條,“來,我從頭教。”
爺爺從鎮上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五個婦女圍坐在院子裡,笨拙地擺弄著柳條,柳青穿梭其間耐心指導。
他的第一反應是皺眉——但看到孫女疲憊卻明亮的眼睛,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爺爺!”柳青小跑過來,“我在教嬸嬸們編杯墊,那個訂單太多我...”
“看到了。”爺爺淡淡地應了一聲。
柳青沒想到爺爺會答應得這麼痛快。
爺爺蹲在院子裡檢查柳青編的杯墊,頭也不抬地說,“但你得負責把關質量。“
柳青驚喜地蹲到爺爺身邊:“您不反對?“
“反對有用嗎?“爺爺哼了一聲,“網都發出去了,訂單也接了。“
柳青知道這是爺爺式的妥協。她小心翼翼地問:“那...我能教她們龜背紋嗎?“
爺爺終於抬起頭,深邃的眼睛裡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你確定她們學得會?“
“試試看嘛。“柳青拿出手機,給爺爺看訂單留言,“這位杭州的設計師說要二十個一套的杯墊,希望每個都有細微差彆,體現手工感。我一個人得編到什麼時候去?“
爺爺沉思片刻,突然起身走向倉房。回來時手裡拿著幾個小木架:“用這個。”
柳青接過木架,發現是幾個六邊形的簡易模具,邊緣有細小的凹槽。
“定位架。”爺爺解釋道,“把柳條卡在凹槽裡,能保證大小一致。你奶奶當年設計的。”
柳青眼前一亮——這簡直是為批量生產量身定做的!她忍不住抱住爺爺:“謝謝爺爺!您太厲害了!”
爺爺僵硬地接受了這個擁抱,嘟囔著:“彆高興太早。柳條處理是關鍵,她們得從頭學起。”
第二天一早,五位婦女如約而至。令柳青驚訝的是,爺爺竟然親自演示了柳條處理的完整流程——從選材、浸泡到剝皮、晾曬,每一步都講解得極為詳細。
“柳編不是編筐編簍那麼簡單。”爺爺的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你們手裡的每一根柳條,都關係著清河柳編的名聲。“
爺爺剛講完,柳青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個省城的陌生號碼。
“請問是柳青小姐嗎?”電話那頭是個甜美的女聲,“我們是"鄉野匠心"選秀節目的製作組,看到您的柳編作品非常欣賞,想邀請您參加我們的素人工匠選拔...”
柳青皺起眉頭:“選秀節目?”
“是的!獲勝者可以獲得十萬元創業基金,還有專業團隊幫您打造個人品牌。“對方語速飛快,“我們導演特意說了,您的外形條件特彆好,很有觀眾緣...”
“抱歉,我沒興趣。”柳青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剛放下手機,鈴聲又響起來。這次是個男聲:“柳小姐您好,我是張氏文旅的張老板助理。關於上次談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