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再滿足於通過“Echo0”磁帶,在物體表麵留下需要解讀的文字。
它已經學會了更直接、更高效的方式——直接操控活人的身體,將這些無知無覺的市民,變成它鋪設冥途的“築路工”。
必須驗證這個“路徑”是否可以被乾擾,被欺騙。
沈默當即設計了一個實驗。
當晚,閉館後的市博物館內,一片寂靜。
沈默和蘇晚螢借著應急燈的光,在地質展廳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用朱砂混合著鐵粉,小心翼翼地畫出了一條與“渡魂路線圖”完全反向的虛假“冥道”。
在這條紅色線路的終點,沈默親手埋下了一小塊燒得焦黑的“Echo0”磁帶殘片,作為吸引它的“誘餌節點”。
第二天清晨,他們再次來到博物館。
展廳內空無一人,朱砂畫出的紅線依舊清晰。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個詭異的變化。
地板上積了一夜的微塵,沿著那條紅線,發生了極其細微的偏移。
無數塵埃自動聚集、排列,在紅線之上,形成了一串串隻有指甲蓋大小的、模糊的腳印狀痕跡。
與此同時,空氣檢測儀發出了輕微的警報聲,顯示紅線周圍的空氣濕度,比展廳其他地方憑空高出了百分之十五。
仿佛在他們離開之後,曾有一個看不見的、濕漉漉的小東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沿著他們畫出的假路走了一段。
林老師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那些微塵腳印,許久,他才站起來,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它試了……但是,它沒走完。”
它很聰明,它發現了這是個陷阱。
這個認知讓沈默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
當晚回到家,他走進浴室,水汽氤氳。
他看著鏡子裡自己疲憊的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在布滿水霧的鏡麵上寫下四個字:此路不通。
這既是警告,也是一種徒勞的挑釁。
然而,下一秒,令他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了。
水汽凝結成的字跡邊緣,竟然開始像活物一樣,緩緩蠕動起來。
那“通”字的最後一捺,如同一條細小的水蛇,慢慢拉長,變形,朝著鏡子中他麵孔的右側延伸,最終,那條細線在鏡麵上形成了一個清晰的箭頭,箭頭所指的方向,正是他的右耳耳孔。
沈默猛地用手肘上的酒精棉片擦向鏡麵,字跡和箭頭瞬間被抹去。
他死死盯著鏡子,鏡麵上殘留的濕痕在燈光下快速蒸發。
可就在濕痕即將完全消失的前一刻,那片水漬在短短十秒內,迅速收縮、重組,再次凝聚成那個小小的、指向他耳孔的箭頭,然後才徹底消失不見。
心臟狂跳。
沈默關掉浴室的燈,在黑暗的客廳裡靜靜坐下。
他強迫自己冷靜,摒除一切雜念,聆聽著周圍的寂靜。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那個聲音。
那個自從“Echo0”事件後,就一直盤踞在他顱內的、若有若無的胎兒心律。
咚咚……咚咚……咚咚……
今晚,這心跳聲異常清晰,並且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開始加速。
它不再是無意義的背景噪音,而像是在急切地回應著某種來自遠方的召喚。
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的意誌,正在通過這段心律,向他發出信號。
沈幕瞬間明白了。
博物館的假路,它沒有走完,因為它知道那是假的。
城市地下的冥道,它雖然打通了,但那終究是泥土、管道和鋼鐵構成的粗糙路徑,充滿了阻礙和不確定性。
現在,它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全新的“渡口”。
一個由神經、血管和骨骼構成的,最精密、最高效的生物學通道。
而他,沈默,就是那個被選中的新渡口。
那個殘響,已經鎖定了他。
這一次,它要走的,不再是城市的地下管網,而是他的中樞神經。
冰冷的恐懼順著他的脊椎一路攀升,他下意識地抬手,觸摸自己的右耳耳廓。
那裡的骨骼結構,在這一刻,仿佛與他記憶中那張巨大的、遍布全城的地下冥道網絡圖,產生了某種無法言說的、詭異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