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滾燙的印記,如同一塊燒紅的烙鐵,在他的意識深處烙下了終點的坐標。
車子在城南一片荒蕪的工業區邊緣停下,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與衰敗鐵鏽混合的氣味。
老鐵熄了火,指了指不遠處一座孤零零的小屋,那屋子像是從墳地裡長出來的,被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包裹著。
林婆比沈默想象中更加蒼老,臉上的皺紋像乾涸的河床,一雙眼睛卻渾濁而銳利。
她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從床底拖出一個散發著黴味的木匣。
匣子打開的瞬間,一股陳腐的銅鏽氣撲麵而來。
裡麵靜靜躺著一把鑰匙,說是一把,其實更像一截殘骸,銅綠斑駁,關鍵的齒紋部分斷裂了近一半,可那殘存的輪廓,竟與沈默從檔案館老林手裡得到的那把驚人地相似。
“九道門,九把鑰。”林婆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朽木,“第八把,在我這兒。”她渾濁的眼珠轉向沈默,仿佛能看透他心底的焦灼。
“當年我爹是這裡的守墓人,那些人不讓活人靠近門,就把看門的東西交給了死人管。一代傳一代,傳到我這兒,就剩這半截了。”
她將那截冰冷的銅鑰遞給沈默,枯瘦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搭,力道卻出奇地大。
“鑰匙給你,話得說清。開第八門,就是叫醒守門人。門裡頭的規矩,是接替。你如果沒有準備好接班,它就會把你那個女人,徹底焊進鐵裡,當成新的鎖芯。”
警告的寒意順著脊椎一路攀升。
沈默握緊了那截鑰匙,殘缺的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他沒有時間猶豫,蘇晚螢的生命正在以秒為單位流逝。
B9鎮脈井的入口比他預想的更難處理。
昔日的井口早已被厚重的市政水泥封死,表麵甚至長出了雜草,仿佛在刻意抹去其存在的痕跡。
就在沈默和老鐵拿著撬棍一籌莫展時,一個瘦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們身後。
是小舟。
他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連帽衫,帽子壓得很低,手裡抱著一台看起來像是用各種零件拚湊起來的古怪儀器。
他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後又指向腳下的水泥地麵,雙手做出一個不斷起伏的波浪手勢。
沈默立刻明白,他“聽”到了什麼。
小舟摘下一直戴著的降噪耳機,將一根導線接入那台自製的共振儀。
他調整著旋鈕,儀器發出一陣人耳無法捕捉的次聲波,無聲地投向地麵。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覆蓋在水泥上的沙塵開始有規律地跳動、震顫,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沙上作畫。
片刻之後,沙塵勾勒出的紋路漸漸清晰,竟是一幅結構繁複的布局圖,九個點位清晰可見,而他們腳下的這個位置,則被一個血色的鏽點重重標記——第八門。
更讓沈默心驚的是,小舟伸出手指,在空中打出幾個手語:井下傳來的低頻哼唱,其節奏,與蘇晚螢陷入昏迷後的脈搏搏動頻率,幾乎完全一致。
事不宜遲。
老鐵找來大功率的衝擊鑽,刺耳的轟鳴聲撕裂了深夜的寂靜。
水泥塊和鋼筋被一一破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終於暴露出來。
井下的空氣潮濕而腥甜,帶著濃重的鐵鏽味。
沈默和老鐵順著內壁嵌著的簡陋鐵梯,一階一階向下探去。
越往下,井壁上的鏽跡越深,摸上去不再是冰冷的金屬,而是一種粗糙、溫熱的質感,如同某種巨獸的鱗片。
井底比想象的要寬闊,像一個天然形成的岩洞。
正中央,一道巨大的鑄鐵門殘骸死死地嵌在岩層之中,門早已不知所蹤,隻剩下一個猙獰的門框。
門框的正上方,用古老的篆體模糊刻著“第八”二字,字跡幾乎被厚厚的鏽蝕徹底填滿。
沈默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將那半截殘缺的銅鑰緩緩插入鏽跡斑斑的鎖孔。
尺寸嚴絲合縫,仿佛這把鑰匙天生就屬於這裡。
他握住鑰匙,正要發力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