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吱呀——”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並非來自他手中的鎖孔,而是從門框深處的岩層內傳來。
那聲音沉重、緩慢,如同塵封了千年的千斤閘正在被緩緩升起。
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力從門內傳來,井壁上那些鱗片般的鏽跡仿佛活了過來,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門框中心蔓延。
“彆動!”老鐵一聲暴喝,猛地從後麵將沈默拽開,“彆轉到底!鑰匙插進去,聲音一響,繼任的儀式就算啟動了!”
沈默被拽得一個趔趄,後退到井口邊緣。
他死死盯著那扇正在“活化”的鐵門,腦中電光石火。
儀式啟動了?
繼任?
林婆的話,老鐵的警告,還有小舟“聽”到的哼唱……他迅速掏出手機,調出小舟剛剛傳輸給他的哼唱頻譜圖,與另一邊醫院實時傳來的蘇晚螢的脈衝數據進行比對。
兩者幾乎完全重合,但並非百分之百。
在某個極其微小的相位上,始終存在一個固定的差值。
這個差值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它確實存在。
這不像是一個信號源和它的回響,更像……像是一把鎖和一把鑰匙,正在等待最後的校準和對位。
那個“守門人”在等待的,是一個“不完整”的回應,等待接任者用自己的生命去補完那個差值,完成閉環。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形成。
儀式需要“接任者”獻祭自己,完成閉環,門才會關閉,舊的守門人才能解脫。
但如果,“門”永遠不閉合呢?
如果這個儀式永遠無法完成最後的步驟呢?
沈默他沒有選擇轉動鑰匙,而是取出了隨身攜帶的錄音筆。
他按下播放鍵,裡麵傳出蘇晚螢在昏迷中無意識的囈語,那是在他趕來之前,護士記錄下的一句微弱呢喃:“第八門……未閉……”
他將錄音筆的音量調到最大,用膠帶死死地貼在門框的縫隙處,讓那句“第八門未閉”的低語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循環播放,如同一個固執的詛咒,不斷地向門內傳遞著同一個信息。
奇跡發生了。
不過十幾秒,那沉重緩慢的金屬摩擦聲戛然而止。
從門內傳來的低頻哼唱也突兀地消失了,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斷了喉嚨。
井壁上瘋狂蔓延的鏽斑,在距離門框不到一寸的地方停滯下來,失去了生命般的光澤,變回了死寂的鐵鏽。
幾乎是同一時間,沈默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醫院發來的最新監測數據圖。
圖表上,代表蘇晚螢心跳頻率的那條曲線,在經曆了長時間的詭異平穩後,終於開始出現輕微的波動,緩慢而堅定地,開始脫離那如同鐵律般精準的脈衝。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老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沈默卻絲毫不敢放鬆,他盯著那扇安靜下來的門,掌心的印記雖然不再灼熱,卻傳來一陣陣針紮似的刺痛。
他們沒有關上門,隻是用一個謊言,讓門裡的東西陷入了某種邏輯上的死循環。
井底恢複了死寂,隻有錄音筆裡那句“第八門未閉”還在不知疲倦地重複著,像是對這千年秘密最輕蔑的嘲諷。
然而,這被強行中斷的儀式,這被戲耍的古老規則,真的會就此罷休嗎?
沈默抬起頭,看向通往地麵的漆黑井口,心中那股不安不但沒有消散,反而愈發濃烈。
他們撬開的,或許不僅僅是一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