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退半步,靴跟磕到金屬腳凳。
這時周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小沈,我們在走廊發現了這個。"
老碑刻匠舉著放大鏡,鏡片反著應急燈的光。
他腳邊擺著阿彩的便攜顯影燈,淡紫色光束掃過地麵水痕,映出細碎的黑色粉末。"定影液殘留。"阿彩蹲在旁邊,指尖蘸了點粉末搓撚,"老式照相館用的那種,和X07案現場提取的證物箱上的成分比對過。"
周工用銅絲輕刮瓷磚接縫,粉末簌簌落進證物袋:"它不是從現實進來的。"他抬頭時,鏡片後的目光沉得像塊鉛,"你放的錄像帶,成了它的產道。"
沈默的太陽穴突突跳著。
三天前他為了複盤X07案,從物證科調來了原始錄像帶。
監控畫麵裡死者在停屍櫃前站了十七分鐘,反複撫摸櫃門把手——當時他以為是修複師的職業習慣,現在看來......
"銷毀所有物理載體。"他突然開口,聲音像淬了冰,"錄像帶、日誌、證物照片,全部燒了。"
阿彩的顯影燈"啪"地熄滅。
她抬頭看他,發梢垂下來遮住表情:"你確定?"
"切斷錨點。"沈默的拇指摩挲著解剖刀背,"它需要媒介,我們就毀掉所有媒介。"
焚燒爐的火舌舔著錄像帶時,小舟突然捂住耳朵。
這個聾啞的感知者蜷縮在牆角,指尖瘋狂劃動——他聽不見聲音,卻能"觸摸"到文字的情緒。
阿彩翻譯他的手語:"它在燒......但它在笑!"
小舟的指尖突然頓住,在空中拚出三個字。
阿彩的臉色瞬間煞白:"他說"它自由了"。"
深夜的臨時住所飄著速溶咖啡的苦香。
沈默捏著那張泛黃的照片,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照片裡的他站在解剖台旁,低頭記錄數據,背後停屍櫃門虛掩,一隻蒼白的手搭在櫃沿。
照片背麵的紅墨水還沒乾透,"第7號容器已激活,歡迎歸位"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蘸著血寫的。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
他拿起來,屏幕自動彈出一張截圖——正是這張照片。
發送人顯示"未知",可備注欄裡赫然是蘇晚螢的名字。
與此同時,三公裡外的公寓裡,蘇晚螢盯著手機屏幕。
她從未拍過這張照片,更沒接收過它。
照片裡的停屍櫃門讓她想起白天枯枝上的字,"停屍櫃"三個字突然在視網膜上放大,和校徽滲出的"沈"字重疊在一起。
沈默把照片翻過來又翻過去。
照片邊緣有火燒過的焦痕,和暗格裡密封袋的焦黑邊緣如出一轍。
他站起身,從行李箱最底層抽出個鐵皮箱——裡麵是X07案的所有原始資料,包括被他封存的監控日誌。
月光透過紗窗落在箱蓋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像把解剖刀。
他按下密碼鎖的瞬間,窗外的梧桐葉突然沙沙作響。
風卷著某種潮濕的氣息鑽進房間,帶著股熟悉的黴味——和三年前X07案停屍櫃裡的氣味一模一樣。
沈默的手指懸在密碼鍵上方,停頓兩秒,緩緩按了下去。
鐵皮箱打開的聲音,混著遠處傳來的悶響,像是什麼東西從高處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