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螢的鞋跟碾碎枯枝的瞬間,後頸突然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金屬摩擦聲是從腳邊傳來的。
像刀尖刮過生鏽的鐵皮,刺得耳膜發顫。
她低頭,剛被自己踩過的濕腳印竟在延伸——水痕裡的淡藍色碎屑正順著她的鞋印往前爬,每道褶皺都與她方才的步幅嚴絲合縫,仿佛有雙無形的腳正踏著她的足跡,亦步亦趨。
"誰?"她脫口而出,聲音在巷子裡撞出回音。
風卷著枯葉打旋兒,掃過她腳邊新生成的水痕。
蘇晚螢猛地轉身,後巷空蕩得能數清牆上的磚縫。
梧桐葉的影子在地上織成網,連隻野貓都沒有。
可她掌心的校徽突然發燙,腐蝕過的字母邊緣滲出鐵鏽色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暈開半枚"沈"字。
那是沈默名字的首字。
她盯著地麵,喉結動了動。
方才腐蝕校徽時滴落的酸液也是這種暗褐色,可校徽明明收進了帆布包內層——蘇晚螢顫抖著摸向包帶,指尖觸到布料的瞬間,校徽的燙意突然加劇,像塊燒紅的炭。
"晚螢?"
遠處傳來保安的吆喝,手電筒光束掃過後巷轉角。
蘇晚螢猛地蹲下身,用裙擺蓋住地麵的字跡。
等她再抬頭,水痕已經凝固成深褐色的痂,校徽也恢複了常溫。
她攥緊包帶起身,餘光瞥見方才踩碎的枯枝斷麵——三個極小的字,"停屍櫃",墨跡還帶著濕意,和酸液顏色分毫不差。
解剖室的頂燈滅了七分,隻剩牆角應急燈投下幽藍的光。
沈默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縮,盯著解剖台上隆起的白布。
通風管道裡的摩擦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黏膩的蠕動。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撞著肋骨,左手死死按著解剖刀套。
三年前X07案的細節突然湧上來:死者是博物館修複師,屍體在停屍櫃裡躺了十七小時後,指甲縫裡長出了褪色的絹絲,和他修複的明代古畫材質完全一致。
當時他在結案報告裡寫"係屍體腐敗產生的纖維粘連",可現在——
"沈醫生。"
這聲呼喚像浸了水的棉絮,從解剖台方向飄過來。
沈默的後槽牙咬得發酸,右手摸到操作台邊緣的暗格鎖扣。
他記得很清楚,這個暗格用的是三棱鎖芯,鑰匙在他辦公室抽屜最深處。
可此刻暗格裡的密封袋正泛著幽光,紫外燈照出的密文還在視網膜上灼燒:"第7號容器已完成意識錨定。"
"叩。"
門被敲響了。
不是指節叩門的清脆,是指腹壓著門板,緩慢而潮濕的悶響。
沈默的呼吸驟然停滯——解剖室在地下二層,這個時間不可能有訪客。
他盯著門把手,金屬表麵漸漸凝出水珠,順著紋路往下淌,在地麵聚成蜿蜒的水痕,和通風管道裡刻著偽結論的字跡走向一模一樣。
"沈醫生,"那聲音又響了,這次近了些,"你說結案了......可你還沒給我蓋上臉布。"
解剖台上的白布"刷"地繃直。
沈默的解剖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