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主持人驚慌失措地宣布“技術故障,暫時休會”的瞬間,全場陷入了預想中的死寂。
就是現在。
小舟毫不猶豫地將U盤插入端口,按下了播放鍵。
“M0719終案”的第一段錄音,通過同傳耳機的頻道,同步灌入在場每一個人的大腦:“如果你們聽見這個……我不是瘋子……”那是一個沙啞疲憊的男聲,充滿了壓抑的痛苦。
與此同時,舞台中央巨大的LED屏幕畫麵陡然切換,取代了原本的頒獎LOGO。
屏幕上出現的,是阿彩耗費心血繪製的那幅百米橋麵的巨畫——林秋棠站在橋欄上,風吹動她的長發,她的眼睛不再是絕望或瘋狂,而是異常平靜地睜著,仿佛穿越了死亡與時間的阻隔,冷冷凝視著座下的眾生。
城郊的養老院裡,電視機正直播著這場“表彰大會”。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原本呆滯地蜷縮在病床上,屏幕上那張巨畫出現的瞬間,他渾濁的雙眼猛地爆射出駭人的清明。
他掙紮著坐起,是陳默。
他像瘋了一樣抓住床頭的鉛筆,在自己的病曆紙背麵瘋狂書寫,筆尖劃破紙張,力透紙背:“我命令沈默修改屍檢結論……是上級的壓力……但我明知血型不符……我簽了字……我是幫凶。”
寫完最後一個字,他仿佛耗儘了全身的力氣,仰頭靠在床頭,發出一陣嘶啞而癲狂的大笑。
笑聲未落,卻戛然而止,他的頭顱無力地垂下。
聞聲趕來的護士驚恐地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那張寫滿字的病曆紙從他鬆開的手中飄落,紙上最後“幫凶”兩個字,墨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擴散,像血一樣,將字跡染得一片猩紅。
同一時刻,這座城市裡所有電視台的檔案係統內,凡是儲存過林秋棠“自f”新聞的視頻文件,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自動標記為“虛假陳述”。
並且,在文件屬性的備注欄裡,多出了一行冰冷的文字:“原始證據已被銷毀,責任人:陳默等37人。”
夜色深沉,喧囂落幕。
蘇晚螢獨自一人回到空無一人的博物館。
林秋棠的遺物靜靜地陳列在展櫃中,玻璃倒映著她清瘦的身影,一切仿佛都已塵埃落定。
她站了許久,正準備轉身離開,卻忽然感到腳邊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動靜。
一隻黑色的螞蟻正沿著她的鞋麵向上攀爬,它靈巧地繞過鞋帶,最終停留在她的腳踝處。
它沒有繼續向上,隻是停在那裡,觸角極有規律地擺動了三次。
蘇晚螢的目光一凝,緩緩蹲下身,伸出白皙的手掌。
那隻螞蟻仿佛通人性般,順從地爬上她的掌心。
就在這一刻,她麵前的展櫃玻璃上,毫無征兆地再次泛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新的字跡在霧氣中緩緩顯現,比上一次更加清晰:“謝謝你替我說完。”
蘇晚螢凝視著那行字,直到霧氣散儘,字跡消失。
她看著掌心中的螞蟻調轉方向,慢悠悠地爬走,消失在展廳的陰影裡。
空曠的展廳裡,她忽然極輕地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某個看不見的存在:“下次輪到誰?”
話音剛落,整座城市的夜空下,無數塊電子屏幕——從商業中心的巨型廣告牌,到街邊公交站的顯示屏,再到普通人家中尚未關閉的電視——在同一瞬間,同時閃爍了一下。
屏幕上不再是廣告或節目,而是一張張清晰的、陌生的麵孔,男女老少,各行各業。
每一張麵孔的額角,都用猩紅的數字標記著一個編號,從38,一直延續到327。
遠處,古老的鐘樓敲響了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鐘聲悠遠,穿透夜幕。
晚風拂過,帶來一陣若有若無的低語,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回蕩。
“還沒完。”
蘇晚螢緩緩站起身,目光投向博物館深處,那片被夜色籠罩的、更為古老和幽暗的展區。
她的腳步再次邁開,目標明確,走向那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