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螢身著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步入金碧輝煌的禮堂大廳,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清晰而冷漠,像是在為即將上演的戲劇打著節拍。
她沒有選擇任何激進的方式,隻是平靜地走向前台,將手中的公文夾遞給一位年輕的接待員。
她的聲音溫和而堅定,不帶一絲波瀾:“你好,麻煩將這份補充材料轉交給主持人,是關於其中一位獲獎者的。”
接待員習慣性地微笑著接過,出於職業本能,她隨手打開了公文夾。
預想中的打印文件並未出現,映入眼簾的隻是一張潔白如雪的A4紙。
她疑惑地皺了皺眉,正要詢問,指尖下的紙張卻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一行行墨黑的字跡仿佛從紙張的另一麵滲透出來,緩慢而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瞳孔驟然收縮,喉嚨裡發出一聲被扼住的抽氣。
她想把這東西扔掉,手指卻像被凍住一般不聽使喚。
就在她失神的瞬間,公文夾從她僵硬的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翻開的一頁正對著她的視線。
那是一張高清複原圖,圖上是法醫從林秋棠顱腔深處取出的那片燒焦的紙屑,上麵扭曲的字跡被技術還原得一清二楚:“他們怕我說出來。”
恐懼徹底攫住了她。
下一秒,更讓她魂飛魄散的事情發生了。
那張紙頁無火自燃,升騰起一縷幽藍色的火苗,火焰跳動著,沒有絲毫溫度,卻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火光一閃而逝,紙張化為灰燼,隻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留下一個焦黑的印記——那是一個清晰的“默”字。
幾乎在同一時刻,禮堂天花板上,數百個嵌入式音響喇叭的內部,那些由阿彩在深夜裡悄悄刻下的微型符文,開始微微發亮。
它們源自古籍《錯刻譜》中的“逆契”結構,一種通過特定頻率構建共鳴通道的古老技藝。
阿彩的目的並非瞬間造成破壞,而是埋下一顆種子,等待一個信號。
頒獎典禮仍在進行,主持人正用激昂的語調介紹著下一位獲獎者——市中心醫院的主任醫師。
也就在這時,潛伏在人群中的阿彩按下了隨身揚聲器的啟動鍵。
一段經過特殊編碼的音頻被發射出去,那聲音混雜著紊亂的腦電波與瀕死的心電圖,人類的耳朵無法捕捉,卻精準地激活了每一個符文。
刹那間,全場所有的喇叭同時發出一聲尖銳到刺破耳膜的蜂鳴。
音響工程師在後台驚慌失措,以為是設備故障,但無論他如何操作,都無法切斷這詭異的聲音。
蜂鳴過後,一個空靈而悲傷的女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回蕩在禮堂的每一個角落:“我不是癔症……我隻是記得……”
是林秋棠的聲音。
現場的賓客一片嘩然,而真正的打擊,正通過同聲傳譯係統,精準地送入三個人的耳朵。
那位剛剛上台的醫生,耳機裡聽到的不是林秋棠的控訴,而是注射器推杆被緩緩推到底的“嘶嘶”聲,伴隨著液體注入血管的微弱回響。
他臉色煞白,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當眾彎腰嘔吐起來。
台下,一名因報道林秋棠案而獲得新聞獎的記者,耳機裡傳來的是剪輯軟件裡刪除鍵被瘋狂敲擊的“哢噠”聲,一聲又一聲,仿佛在刪除他自己的良知。
他渾身抽搐,直挺挺地從椅子上摔了下去,當場昏厥。
而在貴賓席,一位負責審批此案定性的官員,聽見的則是會議上表決通過時的掌聲,那掌聲由稀疏到熱烈,最後變成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在為一場謀殺案慶功。
他捂著耳朵,發出野獸般的嚎叫。
混亂如瘟疫般蔓延。
禮堂外,一輛不起眼的工程車旁,小舟蹲在巨大的配電箱後,他眼中沒有絲毫慌亂,隻有獵人般的專注與冷靜。
他手裡緊握著一個U盤,數據線連接著廣播係統的備用端口。
他等的不是混亂,而是混亂過後,必然會到來的那個瞬間——“沉默峰值”。
當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當尖叫與騷動暫告一段落,整個空間會陷入一種死寂般的靜默。
他手腕上的電子表顯示著倒計時,那並非隨意設定的時間,而是根據沈默的思維節律——從發現問題到做出反應的平均時長——精密計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