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睫毛在燈光下顫了顫,喉結滾動著咽下湧到嘴邊的質問。
他盯著蘇晚螢腳上新鞋的鞋尖,那抹黑亮像塊淬了毒的磁石,吸走了他所有的餘光。
實驗室的空調在頭頂嗡鳴,他能聽見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悶響——這具總被他視為精密儀器的軀體,此刻正用最原始的方式發出警報。
"監測儀數據。"他突然開口,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的金屬片。
蘇晚螢的手頓了頓,微型手電的光斑從他瞳孔上滑開:"你睡了十七分三十秒,腦波圖顯示δ波異常活躍,和上次...不太一樣。"
沈默撐著講台坐起來,白大褂下擺掃過台麵時帶落半管棉簽。
他沒去撿,徑直走向牆角的監測儀,指尖在操作麵板上快速跳躍。
綠色數字屏上跳動的不再是熟悉的波形圖,所有記錄欄都顯示著"ERROR",隻有最下方的音頻文件欄有個00:23的殘留片段。
"數據清空了。"他的指節抵在金屬外殼上,涼得刺骨。
蘇晚螢走過來,發梢掃過他手背:"可能是電壓不穩?
昨晚雷雨..."
"播放音頻。"
電流雜音刺破安靜的實驗室。
先是刺啦刺啦的白噪音,接著是極慢的滴答聲,像老式座鐘被按了慢放鍵。
沈默突然按住暫停鍵,從白大褂口袋摸出皺巴巴的筆記本,筆杆在桌麵敲出同樣的節奏——短、長、短、短、長、長,重複三次。
"救我們。"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蘇晚螢的瞳孔縮了縮:"摩斯碼?"
"摩斯碼的基礎頻率是20WPM,這段隻有5WPM。"沈默翻開筆記本的手在抖,"有人故意調慢了頻率,確保隻有腦波異常的人能識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口袋鼓起的形狀上——那是從夢中帶回來的作業紙。
當他把泛黃的紙頁攤開在台麵上時,蘇晚螢倒抽了口冷氣。
原本隻有"沈學誠"三個字的邊緣,多了幾行極小的批注,墨跡還帶著潮濕的反光:"我不是縱火犯,他們讓我背鍋。
秋棠知道真相。"
"這是..."
"我在夢裡撕下來的。"沈默的拇指蹭過紙頁邊緣,"現在它在現實裡。"
實驗室的空氣驟然凝結。
蘇晚螢的手指無意識地捏住左耳,那是她修複古舊童鞋時常做的動作——用細棉線穿針前,總會先捏一捏耳垂確認手感。
沈默的視線掃過她身後的辦公桌,藍釉小杯在晨光裡泛著幽光,杯底的"棠"字像道刻進骨頭的疤。
"守夜時發生了什麼?"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在問一個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沒...沒什麼。"蘇晚螢的喉結動了動,"我就是...中途有點困,閉了會兒眼。"
沈默轉身走向縮在牆角的小舟。
這個聾啞少年正抱著自己的膝蓋,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沈默蹲下來,用食指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寫:"你是誰?"
小舟的手指在他掌心輕輕顫抖。
三秒後,他用力點了點頭,又緩慢地搖了搖頭,最後豎起
兩根手指。
沈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