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虛影裡的指紋凹痕已經完全覆蓋了門把,卻遲遲沒有轉動。
小女孩的呼吸頻率逐漸穩定,藍絲脈絡的搏動也慢了下來,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蘇晚螢突然抓住沈默的手腕,她的掌心不再是溫熱的,冷得像塊玉:"看小舟的影子。"
沈默低頭,發現影子延伸的儘頭,有個極小的符號正在浮現——是林秋棠日記裡畫的七個手拉手的小女孩。
"他......"沈默剛開口,小舟突然閉上了眼睛。
童聲合唱戛然而止,影子也縮回了他腳邊。
再睜眼時,他又成了那個沉默的聾啞少年,眼神裡隻剩困倦。
沈默摸出手機拍下地麵的符號,轉頭時瞥見蘇晚螢的耳後,藍色脈絡已經褪到了耳垂。
她對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又指了指小舟——彆說話。
窗外的天光開始泛白。
沈默將助聽器從小女孩耳後取下,藍布枕自動翻回原樣,背麵的字跡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蹲在小舟身邊,看著少年均勻的呼吸,突然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微微蜷縮,像在努力保持某種姿勢。
"代言需要絕對靜默。"沈默輕聲說,聲音輕得像歎息。
蘇晚螢靠在試劑櫃上,淡粉淚珠已經不再流淌,她指了指電腦屏幕上的曲線,又指了指青銅門虛影。
沈默明白,她們還在,隻是換了種方式存在。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風推開,裝泥屑的陶罐在地上滾了一圈,一粒泥屑落在沈默腳邊,映出兩個字:"彆急。"
他彎腰撿起泥屑,抬頭時,青銅門虛影正緩緩消散。
小女孩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做了個甜美的夢。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警局發來的消息:"今早發現七具屍體,死狀與三個月前實驗兒童一致。"
沈默將泥屑收進證物袋,轉身看向蘇晚螢。
她的眼神裡有疲憊,也有堅定。
小舟已經重新睡去,影子安靜地縮在腳邊,像團被揉皺的紙。
"該走了。"蘇晚螢說,聲音裡帶著某種釋然,"她們在等我們。"
沈默最後看了眼小女孩。
她的耳廓血色已經褪儘,呼吸聲輕得像片羽毛。
藍布枕上的水痕還在,在晨光裡閃著光。
他抓起解剖刀彆在腰後,將變聲器和錄音筆收進公文包。
蘇晚螢撿起地上的便簽紙,折成一隻紙船,放進窗台的積水裡。
紙船晃了晃,順著水流漂向窗外。
實驗室的掛鐘敲響五點。
青銅門虛影徹底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有地麵上淡淡的影子痕跡,和蘇晚螢耳後未褪儘的藍絲,證明著昨夜發生的一切。
沈默打開門,晨風吹進來,帶著青草的香氣。
他回頭看了眼還在沉睡的小女孩,又看了眼縮在角落的小舟。
陽光灑在他臉上,照出眼底的清明——這一次,他不會再讓邏輯輸給瘋狂。
"下一站,"他對蘇晚螢說,"博物館。"
蘇晚螢笑了,眼角還掛著一滴透明的淚。
她指了指紙船漂去的方向,那裡有座老式建築的尖頂若隱若現,是市立博物館的鐘樓。
小舟在睡夢中動了動,手指無意識地蜷成鎮魂印的形狀。
影子在地麵輕輕一顫,又安靜下來。
晨光裡,三個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向博物館走去。
風掀起沈默的白大褂衣角,露出裡麵彆著的解剖刀,刀刃閃著冷光,像一把刺破迷霧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