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爺恍然大悟。
定然是這樣了。
還沒吃進嘴裡,這個時候當然不能承認,承認被駁了麵子,那不就丟臉丟大了。
他又有點不理解。
沈大人這麼大的官兒在江州已經是頂頂好的獨有一份了。
那江茉到底有什麼本事,非但不樂意還讓沈大人如此惦記,發生那樣的事兒了,都這麼護著她。
真是可惜了,自己怎麼就沒生個女兒呢?
“菜吃著味兒對了,就是這酒強差人意,老韓啊,你沒有讓江老板帶些酒來麼?”老徐是桃源居的常客,最愛吃江茉做的菜,喝那一口烈酒。
可惜是真的不多。
他本不想來韓府的,韓家表麵上是給老太爺賀壽,實際請了沈知府,大家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全是衝著沈正澤來的。
從開席到現在,他們連韓老太爺影子都沒見著。
看這架勢,就差沒貼沈大人臉上了。
“酒?”韓老爺一愣,有點不悅。
桃源居帶來的酒有是有,好像是什麼梅花釀,還有什麼白酒,都讓他收進庫房了。
是他藏的酒哪裡差了嗎?
明明他這陳年佳釀就很好,他留了好多年呢。
老徐怎麼回事兒。
當這麼多人的麵說他的酒不好。
“老徐啊,我這酒不好嗎?”他似笑非笑。
老徐啊了一聲,“我就是想喝桃源居的酒,沒有就算了。”
韓老爺:“……”
他喊來小廝,讓去庫房拿酒。
小廝得了吩咐,一溜煙地往後院庫房跑。
庫房裡堆著不少韓老爺珍藏的佳釀,清一色的青瓷瓶、紅木盒,看著就透著一股子貴氣。
唯獨那兩排酒,巴掌大小的酒壺,玲瓏精致,一排是粉瓷的,釉色瑩潤,像春日裡初綻的桃花瓣,上麵貼著紅紙,墨字梅花釀。
另一排是白瓷的,胎質細膩,白得像雪後初晴的月光,隻在壺口描了一道銀線,看著倒是比旁的酒樸素些,卻透著一股子雅致。
小廝拿起一壺,隻覺得入手輕巧,壺身溫涼,隱隱有淡淡的酒香從壺塞的縫隙裡滲出來,勾得人鼻尖發癢。
他不敢耽擱,帶著酒快步往宴上走。
到了正廳,小廝小心翼翼地將幾壺酒放在桌案上。
韓老爺皺著眉揮手讓他開壺。
小廝取了小巧的銀勺,先挑開粉瓷壺的木塞,隻聽吱呀一聲輕響,一股子甜潤的香氣瞬間漫了開來。
梅蕊的清冽像是冬日裡落了一場細雪,梅枝上的暗香被雪水浸過,風一吹,連空氣裡都裹著淡淡的甜香。
不嗆人,隻輕輕巧巧地往人鼻子裡鑽。
好些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兩壺酒上,眼睛裡透著驚豔。
老徐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起身,親自拿了個白瓷小碗走過去。
“我來我來,這梅花釀得用白瓷碗盛,才不糟蹋了那顏色。”
他提起粉瓷壺,手腕輕輕一傾,一股淺粉的酒液便順著壺口流了出來,顏色像是將冬日裡最豔的梅花瓣揉碎了融在水裡,澄澈透亮,一絲雜質都沒有。
酒液落進白瓷碗裡,濺起細碎的酒花,香氣更濃了,帶著點微微的暖意,熏得人舌根泛甜。
老徐端起碗,湊到鼻尖聞了聞,閉上眼睛喟歎一聲,“就是這個味兒!”
說完,他仰頭喝了一大口。
酒液滑過喉嚨,清甜帶著梅花的冷香在舌尖漾開,而後又有一絲淡淡的酒香漫上來,不烈,卻綿長,順著食道暖下去,連帶著四肢百骸都舒坦了,仿佛冬日裡曬了一場暖陽。
他咂咂嘴,意猶未儘,又給自己滿上一碗,轉頭看向那壺白瓷裝的白酒,眼睛更亮了。
“這個是白酒吧!白酒更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