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雲家兄弟白日在私塾認真聽課，散學了，回家幫忙做家務，沐休了還會去府城打工補貼家用，夜裡從未鬆懈苦讀。
積攢下的每一文銅板，都精打細算地用在他們買書買紙筆上。
他們的學問，是在府城米鋪的櫃台後、在燈下沙沙的書寫聲中、在田間地頭利用間隙的默誦裡，一點點積累沉澱起來的。
沒有光環護體，唯有日複一日的勤奮清醒務實。
出發那日，天剛蒙蒙亮，雲家三兄弟便背起行囊，在爺奶、爹娘和弟妹安靜的目光中走出了院門。
沒有浩浩蕩蕩的儀式，沒有喧囂的祈福，身影融入薄霧晨光，穩重而堅定。
去往府試考場的路上，兩支隊伍在村口交彙。
林家的隊伍熱鬨非凡，五個少年錦衣新履，在父母的簇擁和林福寶的“仙童”打扮點綴下，如同出遊。
歡聲笑語間，“錦鯉庇佑”、“一步登天”之聲不絕於耳。
宋婆子瞥見雲家三兄弟樸素的背影，忍不住拔高嗓門：“福寶呀，你的好福氣可彆分給旁人，緊著你哥哥們！”
雲仲駕駛牛車護送）掃視了一眼，牛車未停。
雲峰坐在前麵，回頭看了一眼林家那過於招搖的陣仗，目光沉靜，隻低聲對身邊弟弟說：“考試憑的是腦中的墨、手中的筆、心裡的定，無關其他。莫分心。”
林家的喧囂漸遠，雲家的沉靜前行亦消失在村道儘頭。
那考場內的幾案之上，一字一墨，將是最無情也最公正的考官，丈量著這三年乃至更長時間裡，十裡村的這兩方田地，各自用汗水——抑或喧囂——究竟播種下何種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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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試當日，府城衙門外人頭攢動。
高高的府衙大門漆色森然，差役肅立，唯有應考的考生才能憑借考引魚貫而入。
這裡是衡量十年寒窗、叩開通往功名世界的第一道真正關卡。
衙役執水火棍肅立，維持著秩序，空氣中彌漫著廉價香燭燃燒後嗆人的煙霧，以及被壓抑的人聲和粗重的呼吸聲。
林家的馬車幾乎是踩著喧囂來到衙門口的。
五個鮮衣少年在父母親族的簇擁中下車，嶄新的細棉長衫在人群中分外紮眼，尤其是林明軒那隱現暗紋的衣襟袖口，吸引了周圍不少複雜探究的目光。
宋婆子的嗓門穿透了人群的嗡嗡聲，仍在做最後的叮嚀：“彆怕啊崽崽們！福寶的福運跟著你們呢！定能高中！”
林福寶則如吉祥物般被推到中央，催促哥哥們摸摸她佩戴的錦鯉香囊。
臨入場檢身時，林明軒昂首闊步，試圖維持那份刻意的從容，但眼中藏不住那份誌在必得和對周遭排場的在意；
林明誠東張西望，打量著其他考生的考籃和穿著，顯露出驕慣少年的好勝心；
林明路、林明鴻等人則略顯拘束，反複整理著簇新的衣物，那份簇新在此刻反而帶來一絲不適應的緊繃感。
他們的考籃裡，嶄新的文房四寶光澤亮眼，底部壓著林福寶放的“開光”物什——仿佛這比腹中墨水更能定心。
檢身完畢，走向考棚的身影帶著一種被期許和“福運”托舉著的、有些飄忽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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