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軍中秘聞_符針問骨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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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軍中秘聞(1 / 2)

濟世堂內堂,燈盞如豆,將四人的影子投在牆壁上,長長的身影隨著火苗的跳躍而搖曳不止,似乎那些沉埋地下多年的冤魂發出無聲的呐喊,訴說自己的冤屈。

空間不大的屋內充斥著草藥熬煮後散發出的苦澀味道,讓屋中的幾人略感有些沉悶。

沈括此刻靠在床榻上,剛才封之絎的一粒丹丸讓他恢複了些精氣神,臉上的烏青已全部褪去,隻剩下因身體長時間抽搐難耐和藥力作用下顯露出的蒼白。

但他的眼神卻一如既往的明亮銳利,眼底閃爍著一絲憤懣,長期以來積壓在心中的痛苦,讓他經常夜不能寐。

此時看著楚瀟瀟,這位自己從小便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大都督唯一的血脈,一雙眼眸與她父親何其相似,犀利、堅定、睿智,還有幾分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邊將獨有的睥睨之態,不由得心神激蕩,仿佛坐在那裡的不是楚瀟瀟,而是十多年前那個在點將台上,發號施令的大都督。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肌肉隨著呼吸產生微微的顫抖,嘴唇相碰,許久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楚瀟瀟眼眶中蒙上一層水霧,十年的光陰,讓這位身經百戰,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沙場老兵,變得憔悴了不少,也消瘦了不少。

“大小姐…”沉默了片刻,桌上的燭台“劈裡啪啦”作響,沈括終於開口了,沙啞的聲音帶著一股穿越了十二年光陰的滄桑,“有些事,在我心裡憋了十年了,今天,終於能說出來了…”

楚瀟瀟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緊,指甲陷入掌心,這一絲極為微弱的刺痛感,足以讓她保持絕對的冷靜。

因為她知道…接下來聽到的,將是顛覆她認知,也是藏在這片戈壁黃沙之下,血淋淋的真相。

一向紈絝的壽春王,在此刻也收斂起平日裡的放浪形骸,身體微微前傾,神情罕見的肅穆。

封之絎則默默起身給每人添了點茶水,似乎要用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舉動,為訴說者者增添一絲力氣。

“那一年,是永淳元年的五月初二…”

火光跳躍,燭台淌著蠟油,沈括微眯起雙眼,思緒隨著窗外凜冽的朔風飄向了遠方,陷入了那個十年前遙遠的回憶中,眼神也漸漸變得深邃起來。

“突騎施部再度犯邊,你父親…時任涼州大都督的楚雄,率涼州衛主力與敵對壘,雙方僵持了將近三個月,突騎施未退,而我們…也沒有占到什麼便宜,轉眼便到了中秋…”

他一點點回憶著當年和楚雄的一幕幕場景,語氣中儘是回憶與哀思,“隴右的八月十五,晝夜溫差極大,將士們多染風寒,戰鬥力大大削弱,大都督見狀立即以塘報奏報皇帝,天威震怒,陛下命左威衛大將軍權善才權大將軍親統麾下十萬大軍馳援,持節督涼、甘、肅、瓜、沙五州軍事,以大都督為前鋒,勢必要以一舉之力將突騎施趕回老巢…”

“那一仗,打得很是艱苦…”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十年前黃沙漫天的西域戰場,“突騎施騎兵來去如風,依托地利,屢屢騷擾…但我們涼州衛的兒郎也不是孬種…”

說到這裡,沈括不由得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塞外的風沙侵蝕了他的身軀,但磨滅不了骨子裡身為涼州衛兒郎浴血沙場的那份榮耀。

“在大都督的指揮下,我們步步為營,終於在碎葉城以東三百裡的野馬灘,抓住了他們的主力,經過一場血戰,最終將其擊潰…”

聽著他的描述,楚瀟瀟隱隱能聽到耳邊響起戰馬在戈壁灘上的嘶鳴,兵刃金鐵相交,碰撞在一起的鏗鏘,感受著父親當年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豪情。

“突騎施不敵,向著碎葉城的方向敗退,按常理,麵對這樣的情況,大軍自當乘勝追擊,畢其功於一役,當時軍中上下也多是這般想的,士氣高昂,然而,就在大軍追擊出不到三十裡後,大都督卻突然鳴金收兵…”

沈括的話調漸漸沉了下去,“當天夜裡,大都督從權大將軍的中軍帳回來後,將我們幾個校尉叫至都督府的書房中,說有要事商討…”

他的目光看向屋中半掩的窗戶,眼睛眯著,仿佛穿透了層層夜幕,看到了當年那間搖曳著燭火的都督府書房…

“都督指著房中的隴右輿圖對我們說道:‘諸位,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突騎施經曆此敗,雖損折不少,但其撤退之時,隊形卻並未散亂,各部交替掩護,井然有序,這不像是潰敗,倒像是…主動後撤…造成敗退的假象…’”

李憲眉頭微蹙,他雖未親曆戰陣,但自幼耳濡目染,也知兵事,立刻抓住了關鍵:“等等…你是說突騎是有序後撤?這其中…莫非有詐?”

沈括重重一點頭:“當時驍騎營校尉孔煊,就是後來戰死在碎葉城的那位,他也立刻提出了異議…”

他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模仿著孔煊說話的語氣強調,“孔校尉那時說,‘都督明鑒,此恐是敵人的拖刀之計…故意示弱,誘我深入,前方必有埋伏…’而後他提出了建議,‘末將以為應立即派出數支精銳斥候,輕騎快馬,向前方尤其是碎葉城周邊區域仔細偵查,大軍可暫緩出發,推遲半個時辰,待斥候回報確認安全後,再行追擊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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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瀟瀟的心提了起來。

孔煊的建議,無疑是當時最穩妥,也是最符合兵法要義的做法。

“可是…”

沈括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眸中滿是憤恨,似乎這件事提起來都讓他怒火止不住地燃燒起來,“就在我們商議未定之時,權大將軍的傳令兵手握大將軍令箭,勒令大都督趁突騎施敗走不久,即刻追擊…而且…”

“而且什麼?”楚瀟瀟當時隻記得在父親書房,父親與這幾位心腹戰將謀劃如何包圍突騎施,對於其中的緣由卻並不知情,所以聽聞沈括說到了這裡,她迫切想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令箭不是一道,而是連著三道,一道比一道措辭更為嚴厲…”

他回想著當年那幾個傳令兵的語氣,每一聲都帶著一種強勢,不容質疑和否定。

“‘楚都督,權大將軍有令…據可靠情報,突騎施已元氣大傷,潰不成軍,且幾個時辰僅僅行了不到五十裡,正是殲滅其之良機,現令楚雄見令即行,即刻率軍全速追擊,不得有誤…若有遲延,放跑敵軍,軍法從事!’”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當時大都督還很納悶,自己剛剛從權大將軍的帳中回來,二人商定等明日天明後,再探突騎施的情況,怎地會如此著急,自己前腳剛走,後腳軍令就到了,而且還是接連三道,逼著自己出兵…那個傳令兵也沒有多餘的言語,隻道是大將軍接到了前線的奏報,突騎施正在距野馬灘不到四十裡的地方休整,周圍是一片開闊的戈壁,沒有遮擋物,這是絕佳時機,時不我待…”

說到這裡,內堂中陷入一片寂靜,隻有桌上燭盞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

“可靠情報…”沈括不停咀嚼著這四個字,嘴角扯出一抹苦澀至極的弧度。

“哪來的可靠情報?我們幾個人都覺得有些蹊蹺,當時親兵營校尉楚勇就說起,‘都督,不對勁,沈括還在都督府,斥候營雖然沒有完全撤回,但也僅留了兩隊人在前線一帶探查,而野馬灘不過隻是一個先鋒營的不到兩千人,其餘人儘皆後撤了三十裡,他權善才,一個坐鎮後方的大將軍,怎麼會對此情報如此篤定,非要讓都督您出戰不可呢?’他說完這話,我們幾人也都覺得說的在理,便一直勸說大都督…”

楚瀟瀟聲音低沉,帶著寒意:“所以…沈叔叔,我父親他…”

沈括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血紅:“大都督…他…他長歎一聲後,還是接下了軍令,然後對我們幾個說道,‘權大將軍持節督軍,令出如山…或許…或許他真有我等不知的密報,況且,此次本都督親率涼州衛兩萬精銳,即便真遇上了埋伏,隻要不是四麵被圍,也尚有一戰之力…不能眼睜睜看著突騎施就此遁走,遺禍邊關…’”

這時,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的李憲忍不住低聲道:“楚伯父…當真是一員悍將,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心中暗歎,楚雄此舉,既有軍人服從調令的天職,恐怕也有一絲不願錯失戰機的僥幸,以及對自身麾下將士戰鬥力的自信。

但…也恰恰是這份對自己,對麾下兵士的自信,卻將他最終推向了深淵。

“殿下所言甚是…”沈括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的哽咽,“都督自知此行可能會遇到麻煩,但也沒有多說半句,軍令如山,當即傳令點將發兵,親率兩萬大軍,星夜兼程,追擊突騎施。而我們這幾個人還想再說什麼,但也知道大都督為人向來令行禁止,所以,即便前方是鬼門關,我等幾人也要隨著都督走上一遭。”

他的敘述開始加快,語調也變得急促起來,仿佛重新置身於那片被鮮血染紅的戈壁灘。

“大軍疾行了一夜又半日,在抵達碎葉城外約八十裡的一處穀地時,大都督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按照情報和事先的推算,早該追上突騎施的殘部了,可前方…除了茫茫戈壁和起伏的沙丘,什麼都沒有,雖然時到正午,但卻靜得可怕…”

楚瀟瀟倒吸一口涼氣,她能想象到那一刻父親心中的警惕早已超越平時。

那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往往預示著麵臨了最致命的危機。

“就在都督下令全軍停下來,派出斥候四下偵查時…晚了…一切都晚了…”

沈括的拳頭猛地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突然之間,兩側高地上,戰鼓轟鳴,號角連天,左邊,是吐蕃的大論…噶爾論欽陵的旗幟;右邊,是突厥莫賀咄可汗麾下大將屋利啜的精騎…他們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沒有任何的預兆,四周伏兵儘出,箭矢如蝗,鋪天蓋地衝我們射了過來。”

他的聲音一度有些哽咽,那個場景讓他這麼多年來飽受煎熬,“大小姐,你們知道嗎…我們…我們根本毫無防備,對方來的太突然了,行軍陣型瞬間就被衝亂了,前鋒營首當其衝,幾乎…幾乎全軍覆沒…就連孔煊校尉,他…最後連具完整的屍首都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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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說完,沈括徑直將頭緊緊地抱了起來,眼角滑落兩行清淚,他實在是不願意回憶袍澤一個個倒在自己麵前的景象。

而楚瀟瀟也閉上了眼睛,眼前浮現出那一刻的慘烈之狀,耳邊亦能聽到將士們絕望的呐喊。

至於李憲,也是聽得麵色瞬間煞白,他雖然在洛陽也聽聞過邊關戰事慘烈,但如此具體地聽一位親曆者描述,那種對他內心的衝擊力依然巨大。

“不過,我們沒有絲毫的慌亂…”沈括的聲音忽然拔高了一些,好像這件事並非因涼州衛戰敗而恥辱,反而這是他們這些親曆者由衷的榮耀。

“大都督當機立斷,指揮有方,立刻下令中軍和後軍穩住陣腳,弓箭手壓製,步兵結陣,試圖救援前鋒,梯次抵抗,向後突圍。”

沈括越說,臉上愈發的嚴肅了幾分,就和當年在校場聽楚雄訓話一般,軍人的鐵血風骨此刻彰顯得淋漓儘致。

“然而,屋利啜的騎兵不愧是常年在西北荒原馳騁的軍隊,衝擊力十分之強悍,而同一時間,論欽陵的吐蕃步兵又如同潮水般湧上來,我們被死死咬住,根本脫身不得…”

“大都督見狀,忽地看見身後右側有一處山坳,便高聲喊著讓部隊撤入山坳中,那樣屋利啜的騎兵就發揮不出任何作用,可…可就在我們苦苦支撐,試圖殺出一條血路時…”

沈括的聲音陡然一沉,臉上露出了充滿絕望的神色,“身後…我們來的方向,沙塵四起,原本應該‘潰不成軍’的突騎施騎兵,竟然從我們背後衝殺了過來,這時我們才明白大都督的擔憂,他們根本不是潰敗,他們是餌,是引誘我們進入這個死亡陷阱的誘餌…”

三麵合圍,而前麵又是敵軍的大本營碎葉城,一時間,陷入了真正的絕境…

楚瀟瀟的心沉到了穀底。

她幾乎能感受到父親那一刻的壓力與無儘的憤怒,這簡直是拿這兩萬多將士的生命在進行一場豪賭。

“陣型徹底亂了…”沈括接著剛才的話說了下去,聲音中已經帶著些許的哭腔,時不時還掩麵抽泣一下,“前後左右都是敵人,我們被他們幾路人馬團團包圍在中間,大都督揮舞著長槊,身先士卒,試圖穩住局勢,命令各部向他靠攏,先行集中力量後,再進行突圍,他派出了身邊最得力的親兵護衛,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衝出包圍圈,去向權大將軍求援…”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了血絲,死死盯著楚瀟瀟:“大小姐,可…可是…沒有援兵,沒有援兵啊…一直都沒有,我們在那裡浴血奮戰,從午後一直殺到黃昏,看著身邊的兄弟們一個個倒下,血把戈壁上的砂石都染紅了,可…可是援兵呢?援兵的影子我們都沒看到…”

他越說越激動,全然不顧仍舊虛弱的身軀,掙紮著想要從床榻上爬起來,卻被封之絎一把按住,隨後封之絎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李憲的臉色難看至極,拳頭緊握,指節泛白,“權善才…他到底想乾什麼?”

“不,王爺,和權大將軍沒有關係…”沈括聽到李憲發出這樣的疑問,儘管心中充滿著憤怒,但還是壓著怒火,十分客觀地說道,“權大將軍…他有他的難處…”

楚瀟瀟猛地抬眉,盯著沈括,“沈叔叔,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權大將軍有他的難處?他不是陛下派來節製西北軍馬的嗎?”

“是…可即便他馳援,也來不及了…更何況,當時,權大將軍雖然節製西北各軍鎮,但…朝廷中處處有人掣肘,他…也很難啊…”沈括歎息道,臉上無儘的悲涼。

楚瀟瀟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其中的隱情有所猜測,但眼下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便繼續問道,“那…最後怎麼樣了?”

“最後…”沈括的聲音低了下去,充滿了恨意,“是該死的回紇人…回紇大將葛羅些,率軍堵死了我們最後一條可能突圍的路線,四麵合圍,鐵壁合攏…真如大將軍所言,他們將我們緊緊圍在中間,目的就是致我們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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