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流亡者_永恒之鑰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41章 流亡者(1 / 2)

尼泊爾,安納普爾納山脈南麓,一個地圖上難以尋覓的褶皺裡。這裡並非遊客趨之若鶩的徒步天堂,而是山脈更深、更隱秘的角落,是連陽光都似乎吝於眷顧的陰濕之地。

雨水,冰冷而粘稠,已經不間斷地下了三天。它不是那種傾盆而下的暴雨,而是綿密、持久、無孔不入的霪雨。雨滴帶著高山融雪的寒意,敲打著陡峭山坡上那些貧瘠得幾乎無法孕育希望的梯田,將本就稀薄的土壤衝刷成渾濁的泥漿。泥漿彙成一道道恣意橫流的小溪,漫過那條被世代腳步磨蝕得泥濘不堪、如今更是如同沼澤般的小徑,最終將山腳下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莊——多波拉——徹底浸泡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潮濕與陰鬱之中。

村莊仿佛是從山體上生長出來的苔蘚,低矮的石木結構房屋緊緊依偎,抵禦著風雨和永恒的寂靜。炊煙在雨幕中艱難升起,旋即被撕扯、消散,留下更濃鬱的木頭潮濕腐朽的氣味。這裡的時間流速似乎與外界不同,緩慢、凝滯,被雨聲和雲霧牢牢鎖住。

村莊最邊緣,一棟依靠巨大岩壁搭建、底層用以圈養牲畜的簡陋石木結構碉樓,便是葉舟、艾莉絲和特蕾莎三人暫時的、搖搖欲墜的避難所。這棟碉樓的曆史可能比村莊本身還要久遠,石牆被歲月和風雨染成深黑色,縫隙間長滿了濕滑的苔蘚。底層牲畜欄裡混雜著牲口糞便、發酵草料和濕土的氣味,頑強地穿透並不嚴實的地板縫隙,與樓上人類活動空間裡彌漫的潮濕木頭、廉價草藥以及汗水、焦慮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刺鼻的、屬於最原始生存狀態的氣息。

這與他們曾經的經曆形成了殘酷的對比。葉舟的腦海中,偶爾會閃過西藏基地那超越時代的、帶著臭氧和金屬清冽的潔淨空氣,或是布拉格那座古老圖書館裡,沉澱了數個世紀的紙張、油墨和木頭混合的、令人心安的沉香。那些是文明的回響,是秩序和知識的餘韻。而這裡,隻有生存最粗糲、最赤裸的質感,剝去了一切偽裝,隻剩下與土地、與惡劣環境最直接的搏鬥。

葉舟:思維的囚徒與重構者

葉舟靠坐在一個相對乾燥的角落,身下墊著些勉強能隔濕的乾草料。他的膝上攤開著幾本從村民那裡用最後幾顆備用紐扣換來的、紙張泛黃脆弱的本地草藥圖冊和古老經卷。這些經卷用某種混合了梵文和當地文字的古老字體書寫,配以粗糙但頗具神韻的草藥插圖,若是平日,足以引起他極大的考據興趣。但此刻,他的目光卻並未停留在那些承載著地方性知識的字符和圖畫上。

他的視線穿透了漏雨的屋頂——雨水正有節奏地滴落在屋內幾個臨時放置的木盆和瓦罐裡,發出單調而清晰的“嘀嗒”聲——仿佛在虛空中凝視著那些隻有他能看到的、由幾何語言、能量流動公式和拓撲結構構成的幽靈。他的世界,已然縮小到這間潮濕昏暗的屋子,卻又無限擴展至宇宙尺度的物理規律和文明存續的終極命題。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身旁潮濕的泥地上劃動,指尖沾染了泥濘,勾勒出複雜而扭曲的、非歐幾裡得幾何圖形。線條交錯、纏繞,形成莫比烏斯環、克萊因瓶的局部,或是更高維度的空間投影。他在嘗試。嘗試僅憑自己那經過強化的記憶力和嚴苛的邏輯推理,重構從西藏基地帶出的、那些已被莉亞奪走或在那場爆炸中損毀的關鍵數據碎片。

尤其是關於南極能量讀數的異常模式,以及其與“過濾器”監測信號之間那微妙卻至關重要的反向關聯。莉亞和“守望者”追求的是一種極端的“淨化”,一種通過“緊急協議”強行觸發的、篩選標準嚴苛到近乎毀滅的過濾器啟動。但葉舟在最後時刻捕捉到的線索表明,南極那個巨大的、古老的“過濾器”本身,其能量波動與“緊急協議”的理論模型之間存在一種內在的、尚未被“守望者”完全認知的拮抗效應。就像一把鎖和兩把不同的鑰匙,一把試圖暴力撬開,引發不可預知的崩潰;另一把,或許才是平滑開啟的門徑。找到那扇“門”,是阻止“守望者”瘋狂計劃的關鍵,也是他們前往南極那渺茫希望之地的唯一羅盤。

然而,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同試圖用沙土和記憶,重建一座被烈焰摧毀的、藏有萬卷孤本的圖書館。每一個公式的偏差,每一個參數的缺失,都可能將推導引向完全錯誤的方向。精神的損耗是巨大的,太陽穴時常突突直跳,眼前會因為過度思考而出現閃爍的光斑。但他不能停止。思維的運轉,是抵抗內心日益滋長的絕望和無力感的唯一方式,是錨定自我存在的基石。

他的臉色比在西藏時更加憔悴、蒼白,缺乏日照使得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透明感。胡茬淩亂地布滿了下頜,眼窩深陷,周圍是濃重的黑暈。唯有那雙眼睛,在偶爾從虛空中收回目光,抬起看向現實世界時,會閃過一絲近乎偏執的、燃燒般的銳利光芒。他知道,時間不在他們這邊。每過去一天,每一滴雨水落下的瞬間,“守望者”完善“緊急協議”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莉亞那冰冷的邏輯就更接近完成她的“拯救”,而整個脆弱的文明,正向著那個為期兩百年的懸崖,無可挽回地滑近一步。

艾莉絲:警戒的刀刃與瀕臨的極限

艾莉絲在擦拭武器。不是那把她曾倚仗的、如今能量指示器已長久停留在危險紅色地區的脈衝手槍,而是兩把從加德滿都混亂黑市渠道弄來的、保養狀態堪憂的***17手槍,以及一把真正屬於此地的、刃口帶著細微缺口卻依舊寒光凜冽的*****。她的動作一絲不苟,帶著一種近乎儀式般的專注。拆卸、清理、上油、組裝……每一個步驟都精準而流暢,仿佛在通過與這些冰冷鋼鐵造物的反複對話,維係著自己那根因持續緊張而即將崩斷的神經。

她的手臂傷勢在特蕾莎之前有限的處理和自身頑強的生命力下,已基本愈合,隻留下一道猙獰的粉色疤痕,像一條扭曲的多足蜈蚣,永久地烙印在肌膚上。這疤痕不僅記錄著布拉格的槍火,更提醒著她背叛的代價和追獵的無處不在。每一次肌肉的牽動,都能感受到疤痕組織細微的拉扯感,如同一種無聲的警報。

她不時會停下手中的動作,悄然起身,走到那扇用粗細不一的木條胡亂釘補過、勉強遮擋風雨的窗戶前。她不會靠得太近,隻是選擇一個角度,透過木條間的縫隙,用獵鷹般的目光反複掃視著外麵被厚重雨幕籠罩的、霧氣繚繞的山穀,以及那條如同垂死蛇類般蜿蜒、泥濘不堪的、唯一通向外界(也通向危險)的小徑。她的耳朵高高豎起,捕捉著雨聲背景下的每一種細微聲響——雨滴敲打石板屋頂的劈啪聲、遠處山坡上犛牛低沉而壓抑的哞叫、風中隱約傳來的、或許是馱隊鈴鐺的叮當聲,甚至是林間鳥類驚飛的撲翅聲……任何一絲不和諧的、無法立即解釋的異響,都會讓她的心臟驟然縮緊,手指下意識地貼近腰間的槍柄。

“補給隻夠三天。”她沒有回頭,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沉默和壓抑而顯得異常乾澀,像砂紙摩擦著木頭,“藥品快用完了,尤其是特蕾莎需要的抗排斥反應藥物和神經鎮定劑。這裡的村民很排外,用剩下的那點珠寶和雜物換來的食物有限,而且…”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凝重,“他們看我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信任,在這種被文明遺忘的邊緣之地,是比黃金更奢侈的東西。他們這三個外來者,帶著明顯的傷,行蹤詭秘,言語不通(僅靠特蕾莎之前學習的一些零星尼泊爾語和手勢交流),出手卻又帶著某種與當前狼狽處境不符的、殘存的“闊綽”(用那些對村民來說新奇卻無實際用處的物件交換),早已引起了本地人原始的猜疑和恐懼。國際通緝令的電子影像或許尚未直接覆蓋這個沒有穩定電力、更彆提網絡的偏僻角落,但那種對“不祥之人”、“帶來麻煩者”的本能排斥和警惕,正在潮濕陰冷的空氣中無聲地發酵、彌漫。孩子們被嚴厲告誡不許靠近這棟碉樓,女人們在井邊打水時看到他們會迅速低下頭加快腳步,男人們的目光則隱藏在鬥笠下,帶著評估和冷漠。

特蕾莎:破損的容器與信仰的餘燼

特蕾莎躺在角落裡一張用粗糙木板拚湊、鋪著薄薄乾草和破舊毛毯的“床”上。她的情況最令人擔憂。之前因傷口感染和神經毒素引發的高燒雖然勉強退去,但莉亞注入的那種針對性極強的神經抑製劑,加上後續長達數周、幾乎沒有停歇的顛沛流離,對她的身體,尤其是她那高度改造的軀體,造成了深層次的、難以逆轉的損害。

她那顆象征著梵蒂岡秘密科技巔峰的機械義眼,此刻完全黯淡無光,如同一顆被抽離了所有靈魂、失去生息的黑色玻璃珠,冰冷地鑲嵌在眼窩中。義眼側麵的精密接口處,可以看到細微的、仿佛被電流灼燒過的焦黑痕跡——這是她自己在情況稍好時,試圖用僅存的簡陋工具進行緊急修複的失敗結果,反而加重了損壞程度。更嚴重的是,生物體與精密機械義體之間的排斥反應,因為缺乏必需的藥物壓製而開始劇烈加劇。她的左半邊臉頰,以義眼為中心,不時會出現不自然的、輕微的抽搐,伴隨著她極力隱忍的、從喉嚨深處溢出的低哼。每一次抽搐,都帶來針紮般的劇痛和神經末梢的灼燒感。

然而,比身體創傷更深的,是精神上的孤立與信仰的崩塌。她是叛教者,是組織的棄卒。那條來自梵蒂岡內部某個高層、冰冷的“清繳”指令,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時刻懸在她的心頭。她失去了自幼成長的歸屬之地,失去了曾經堅定不移的信仰坐標,甚至連祈禱都變成了一種充滿悖論和痛苦的空洞儀式。唯一剩下的,隻有身邊這兩個同樣被世界拋棄、掙紮求存的同伴,以及那個沉重到足以壓垮任何個體心智的、關於文明周期和過濾器真相的秘密。這秘密像一團冰冷的火焰,既灼燒著她,也支撐著她沒有徹底崩潰。

雨水永無止境般順著石牆的縫隙滲入,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麵上彙聚成一個個小小的、渾濁的水窪。油燈那搖曳不定的昏黃光暈,投射在水窪中,被扭曲、打碎,形成模糊而晃動的光斑,如同他們此刻飄搖未卜的命運。

斷裂的訊號與“守夜人”

突然,一直處於半昏睡狀態、意識在痛苦海洋中浮沉的特蕾莎,猛地睜開了尚且完好的右眼。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高強度的電流擊中,手指猛地攥緊了身下的毛毯,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信號…”她嘶啞地吐出兩個字,聲音微弱卻帶著一種觸電般的驚悸。她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向自己毫無反應、死寂的機械義眼,“殘存…底層鏈路…有…信息…強行接入…”

葉舟和艾莉絲瞬間警惕到了極點。艾莉絲像一頭受驚的母豹般無聲躍起,***手槍瞬間出現在手中,槍口微微下壓,身體緊繃,移動到門邊,將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木板上,全力捕捉著外麵風雨聲掩蓋下任何可疑的動靜。葉舟則快速而輕捷地來到特蕾莎身邊,蹲下身,目光銳利地掃過她那顆失靈的義眼,又看向她因痛苦和集中精神而扭曲的臉龐。

“什麼信息?”葉舟將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是氣流摩擦的聲音,“梵蒂岡的追蹤信號?還是‘守望者’?”他的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跳動,最壞的預感似乎正在成為現實。

特蕾莎搖了搖頭,汗水沿著她的鬢角滑落。她集中著幾乎要渙散的精神,努力捕捉著那通過義眼殘存的、非主動通訊模塊接收到的一絲微弱漣漪。那感覺,就像在充滿高強度靜電乾擾的噪音海洋中,拚命分辨一段即將徹底消失的、斷斷續續的摩斯電碼,每一個字節都模糊而遙遠。

“不是…公開頻道…也不是標準加密…”她斷斷續續地解釋,每一次停頓都像是在與某種無形的力量爭奪控製權,“是…深度加密…點對點…極其隱秘…”

“密鑰?”葉舟追問,他知道任何通訊都需要解鎖的鑰匙。

特蕾莎的呼吸急促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隨即化為更深的驚疑:“密鑰…是…舊日的…《玫瑰經》…我…初入修會時…使用的…那個版本…”

舊日的《玫瑰經》?葉舟和艾莉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茫然。這聽起來不像官方的通訊協議,更像是某種隻有特蕾莎和特定人物之間才知曉的、極其私密的私人密碼或暗號。是友?是敵?

特蕾莎閉上完好的右眼,將所有殘存的精神力都投入到解讀那斷斷續續的信息流中。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隻有屋外的雨聲和屋內水滴擊打容器的聲音交織,更襯出此刻的緊張。幾分鐘後,她猛地睜開眼,右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以及一種比之前更深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憂慮。

“是…‘守夜人’…”她喘息著,吐出了一個對葉舟和艾莉絲而言完全陌生的代號。

“‘守夜人’?”艾莉絲保持著警戒姿勢,低聲重複,語氣中充滿了不信任。

“他是…宗座遺產管理局內…少數幾個…知曉‘過濾器’部分真相,並對其…持…保留態度的人…”特蕾莎艱難地解釋道,語氣因信息的衝擊而變得急促,“他…地位特殊,但…權力受限…一直…在暗中…收集信息…他冒著…極大的風險…傳來的信息…不完整…被嚴重乾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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