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總督能當多久,不取決於她對我有多忠心。”
“而是取決於她能從我這裡,拿回去多少實實在在的好處,分給底下的牧民。”
“她和我之間,是深度的利益捆綁。”
“她背叛我,就等於背叛了整個草原的牧民,等同於自絕於草原。”
“隻要我切斷對她的供應,她就會立刻從一個帶來希望的救世主,變回那個亡國公主。”
“那些今天對她有多狂熱的牧民,明天就能毫不猶豫地把她撕成碎片。”
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女人,都感到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氣。
她們總以為,劉啟收服草原是靠無敵的軍隊,還有那個叫天花的恐怖瘟疫。
直到現在才明白,那些不過是敲門磚。
真正讓草原俯首稱臣,再也生不出反抗念頭的,是這種用利益和欲望編織成的無形枷鎖。
這比任何刀劍都鋒利,比所有酷刑都更可怕。
因為它鎖住的不是身體,是人心最根本的欲望。
“這還隻是一層。”劉啟的臉上,露出了那種如同魔鬼般的笑容。
“你們以為,我隻扶持了她一個嗎?”
他隨手從旁邊的石桌上,撿起幾顆石子。
“孛兒帖,是最大的一顆。”
“但在她周圍,我還扶持了十幾顆這樣的小石子。”
“他們都是過去被鐵木真打壓得抬不起頭的小部落首領。”
“我同樣會給他們好處,給他們武器,甚至給他們貿易的特權。”
“但給的量會控製得恰到好處。”
“正好讓他們能對孛兒帖構成威脅,卻又沒能力真正推翻她。”
“我會讓他們像一群餓狼,死死盯著孛兒帖這塊最大的肥肉。”
“為了從我這裡得到更多的好處,他們會拚了命地監視她,找她的錯處,然後向我告密。”
“而孛兒帖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也必須反過來去打壓和分化他們。”
也許他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真正聯合到一塊兒去。
草原的權貴圈子自此陷入無休止的權謀與懷疑,沒有儘頭。
有無數道目光,警覺地聚焦在我的一舉一動上。
在他們心裡,我是那唯一能斬斷命運的人。
想出格哪怕半分,都下意識地藏了起來。
整片原野最不短缺的,永遠是想往上爬的人心。
劉啟說完,將幾顆石子拋在桌麵上。
十幾個細小的石子攤成一圈,把中央最大那顆緊緊圍住。
仿佛一場內部張力無比龐大的表麵平衡,表象帶來自欺的安寧。
蘇錦兒她們注視那堆石子拚湊出的微型權力迷局時,神情都有些愣住。
她們簡直難以想象,什麼樣的心機能夠將一切操作成這樣收放自如。
就連隨隨便便的一番話,都能設下讓人脫不開身的天羅地網。
權術的限度早被掀翻,這已然超越規則,而是在建構新的遊戲。
在她們眼裡,仿佛雲端之上冷眼俯瞰眾生的神祇,目送棋盤裡的每隻棋子自相殘殺。
隻剩桀驁如他一個人,操控氣流,揮手之間掌握所有命運的按鈕。
“夫君,你……”
蘇錦兒張張嘴,卻找不到任何可以說出口的話。
她望向這個男人的神情,那種原來的崇拜和喜愛,已經轉化為更深的敬畏。
從今往後,她明白自己終其一生,隻能望他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