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勳的身體,控製不住地發起抖來。
他聽明白了,劉啟這是在逼他,逼他親手砍斷自己過去的所有人情關係。
是逼著他去背叛自己出身的那個士族階層。
這種事,比直接一刀殺了他還要讓他痛苦。
可他不敢說個不字,他瞟了眼旁邊王坤那狂熱的樣子。
腦子裡又閃過錢伯溫被千刀萬剮時那不成人形的慘狀。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沒得選。
“臣,遵旨。”
這三個字像是從他牙縫裡擠出來的,幾乎耗光了他所有力氣。
“很好。”劉啟滿意地點了點頭,最後看向孔融和崔鶯鶯。
“文化上的滲透,你們兩個負責。”
“孔太傅,你負責搞新教材,準備新一輪的科考。”
“我要你把‘實用主義’這套東西,塞進江南每個讀書人的腦子裡。”
“我要江南的讀書人,削尖了腦袋都想考進我們大瀝當官,崔女官。”
劉啟的視線在崔鶯鶯那張冰山臉上多停了一秒。
自從被他“教訓”過那晚之後,這個女人變得話更少了,也更像一把藏起來的刀。
雖然看不見刀鋒,卻莫名讓人覺得後背發涼。
“你給我組建一支規模最大的宣傳隊。”
“把我的故事,我的想法,給我編成最好聽的評書,最好看的戲。”
“我要江南每個茶館酒樓,說的唱的都是我。”
“我要江南所有老百姓,都把我當成救苦救難的活神仙。”
“我要他們從骨子裡,就認我,怕我,崇拜我。”
“我的意思,你們都清楚了嗎?”
“臣,明白。”孔融和崔鶯鶯同時躬身領命。
孔融的眼睛裡,是近乎癲狂的信仰。
崔鶯鶯的眼睛裡,卻是一片深到看不見底的,寒冰。
南征的計劃就這麼敲定了。
整個新長安,像一台上滿了弦的戰爭機器,轟隆隆地開始運轉。
數不清的物資從四麵八方運過來。
兵工廠裡的工匠們不分晝夜地趕工兵器。
大量的年輕人響應號召,打破了頭想擠進軍隊。
整個北方大地,都彌漫著一股狂熱到讓人窒息的戰爭氣味。
而此刻的江南,依舊是秦淮河上唱不完的靡靡之音。
金陵城,靖王府。
剛被江南士族們推上“南瀝皇帝”寶座的靖王李賢。
正左擁右抱著兩個絕色妃子,眯著眼欣賞堂下舞女們的身段。
他端起麵前的黃金酒杯一口悶了,臉上全是飄飄然的得意。
“哈哈哈,還是江南好啊。”
“美人,美酒,美景,這才他娘的是人過的日子。”
“北方那幫土鱉,懂個屁的享受。”
坐在他下首的,是江南一門閥,吳郡陸家的家主陸康。
他也是這次把靖王扶上台的主要操盤手。
他捋著自己的山羊胡,笑嗬嗬地接話。
“陛下說得是啊。”
“那劉啟不過是個泥腿子,走了狗屎運得了勢。”
“他能懂什麼叫風雅,什麼叫貴氣。”
“等我們休養生息,大軍一北上。”
“非要讓他見識見識,我江南子弟的厲害。”
“到時候,他那新長安城裡的美人財寶,還不都得乖乖獻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