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著新長安城的郊外幾天一變樣,工廠一排排豎起來。
遠遠望去,那些又長又直的煙囪紮進雲層,蔚為奇觀,卻讓天地昏暗起來,仿佛鋼鐵拚起的森林。
空中總是彌漫一股嗆人的煤煙味道,這成了新城的特殊氣息。
曾經的農人如今成排走進廠房,泥土沾滿的手被油汙替代。
他們用一天又一天的力氣換一份微薄工錢。
汗水和血一滴滴流進地基,拚湊出屬於這個新帝國的一塊磚石。
工作累到麻木,內心卻還保留著掙脫舊活路的希望。
或許所有人都知道,眼前巨變,會把自己的命運翻新一遍。
與此同時,在遙遠南方的泉州港,海邊也生出片新的活力。
造船廠一夜之間拔地而起,將沿岸的海霧壓下去了點。
各地征調來的工匠梭巡於船台下,汲取著那些原本隻屬於下溪村的老祖宗技藝。
新舊手藝交融,大家輪班搭夥,從白晝忙到星空,絕不會有歇頭片刻。
“鎮遠級”這十個嶄新名字,又成了萬人嗓子眼裡的目標。
嘶吼著把一根根巨大的鋼龍骨吊起來,蒸汽機器釋放轟鳴。
千百塊厚鋼板不斷被鉚釘槍打得宛如尺璧無縫,悄悄拚出鐵甲的輪廓。
隻有那些黑色旋轉炮台上,一次又一次有人把全新的後膛炮裝進去,才算這座造船廠裡誰也無法淡忘的風景。
他們用自己的雙手將劉啟圖紙上的那些冰冷線條。
變成了一頭頭足以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的鋼鐵巨獸。
連接新長安和泉州的鐵路,也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兩端延伸。
數十萬勞工在騎兵的監工下,用最原始的工具開山填海,鋪設枕木和鐵軌。
他們的工作環境極其惡劣,傷亡率也高得驚人。
幾乎每一根枕木下麵都埋葬著一個或者幾個勞工的冤魂。
但沒有人敢反抗,也沒有人能反抗。
因為他們知道在這條鋼鐵巨龍的背後。
站著那個如同神魔一般的男人。
他的意誌就是這個國家唯一的法律。
終於,在距離一年之期還剩下最後十天的時候。
所有的工程都奇跡般地完成了,當一列蒸汽火車拉著震耳欲聾的汽笛。
載著一批裝備了後膛槍的神機營士兵。
從新長安出發,沿著嶄新的鐵路一路風馳電掣地抵達泉州時。
整個共和國都沸騰了。
當十艘威武雄壯的鐵甲艦在泉州港一字排開。
將黑洞洞的炮口一致對向廣闊無垠的大海時。
所有前來觀禮的人都被那股毀天滅地般的氣勢,給震撼得無以複加。
蘇勳、王坤、孔融、崔鶯鶯。
這四位在過去一年裡幾乎被榨乾了所有心血的總長。
看著眼前這足以載入史冊的壯麗景象。
臉上終於鬆了下來,是那種經曆重壓後的釋懷,又似乎能感覺到一股融入自豪和劫後餘生的複雜愉悅。
總算完成了,這陣子懸在心頭的大石頭,被輕輕地搬走了。
過去一年,那看起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他們硬是啃下來了。
這一路摸爬滾打,不單是交了答卷,也算壓了一口氣,把自己的能耐展露得明明白白。
想想也不算丟臉,活命的希望就在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