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擠滿了人,比菜市場還熱鬨。
陳北在街對麵的中央公園辦了個“混亂藝術展”,展品全是他從廢墟裡撿來的玩意兒。
一個用扭曲鋼筋焊成的雕塑,叫《呐喊》,誰看了都想罵娘。
一個用碎玻璃拚成的畫,叫《被遺忘的夢》,盯著看超過三秒,就會想起自己小時候尿床的事,哭得稀裡嘩啦。
交易所裡,一個剛從藝術展回來的西裝男,抱著林晞雪的大腿,鼻涕眼淚抹了一褲子。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我初戀了……她叫小芳……”
林晞雪一臉嫌棄地把他踹開,眉心的淚珠符文閃了閃,將那股酸甜中帶著悔恨的情緒吸了進去。
“下一個。”
她伸了個懶腰,看向門口。
一個穿著白襯衫,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沒看那些哭哭笑笑的人,徑直走到櫃台前。
“老板娘,我最近總覺得時間不夠用。”男人揉著太陽穴,一臉疲憊,“每天加班到半夜,感覺一天隻有十二個小時。”
林晞雪的目光落在他不停敲擊著桌麵的手指上。
他的指尖,偶爾會閃過一兩個比灰塵還小的金色光點。
“是嗎?”林晞雪笑了,遞給他一杯水,“我們這兒不管治病,隻回收情緒。”
“焦慮,算嗎?”
“算。”林晞雪的笑容更燦爛了,“特級品。”
夜梟找了個公共電話亭,電話早就壞了,但他把聽筒拿起來,就能直接跟李赫對話。
“夜哥!你饒了我吧!”電話那頭,李赫的聲音像是要瘋了,“我這兒的網線,上一秒還是光纖,下一秒就變成毛線了!WIFI信號還老串線,我剛想給你發個報告,結果發到侏羅紀去了,一隻霸王龍給我回了個‘已閱’!”
“彆修了。”夜梟說。
“啊?”
“整個城市的物理規則都不穩定,你建個屁的網絡。”夜梟不耐煩地說,“換個活兒乾。”
“什麼活兒?”
“幫我找個地方。”夜梟看著遠處那座麻花塔,“一個數據流進去之後,會變慢,或者乾脆消失的地方。像被什麼東西給啃了一口。”
“啃了一口?”李赫愣了一下,“行,我試試。”
掛了電話,夜梟在街上溜達。
他繞開了幾條會自己走路的斑馬線,躲過一個從天而降的消防栓,最後停在一條偏僻的老街上。
街很舊,像是被整個城市遺忘的角落。
街口有家鐘表店,招牌上的漆都掉光了,玻璃櫥窗裡積了厚厚一層灰。
夜梟停下車,走到店門口。
透過臟兮兮的玻璃,他看到店裡有個乾瘦的老頭,正佝僂著背,給一個客人手裡的懷表上弦。
客人付錢。
老頭收錢。
客人轉身要走。
下一秒,客人又回到了櫃台前,伸出手,遞上那塊懷表。
老頭佝僂著背,接過懷表,開始上弦。
一遍又一遍,像是卡殼的電影。
夜梟眯著眼看了一會兒,沒進去。
他在店門口那堆沒人要的垃圾裡踢了一腳。
一個生了鏽的、缺了口的齒輪,從垃圾堆裡滾了出來,停在他的腳邊。
他彎腰撿起齒輪。
齒輪入手冰涼。
他看著齒輪上的鐵鏽,那鐵鏽好像……往回縮了一點點。
夜梟把齒輪揣進兜裡,推著他那輛破三輪,轉身離開。
“時間……”
他嘀咕了一句,聲音被三輪車“吱呀”的噪音蓋了過去。